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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打字机 阅读记录

相册的内容也没有什么特别,只是一些我先用眼睛再用镜头捕捉到的刹那光景。

魁北克的太阳雨,燕城机场的日出,从秦峥公寓落地窗向外望见的江城夜景,哥本哈根的汉堡王,维也纳的地砖,布达佩斯的阁楼,雷克雅未克的极昼……

换句话说,也就是从我在加拿大确诊动脉瘤后看到的沿途所有风景。

知道脑袋里有个定时炸弹的感觉有时其实挺糟的,我的医生告诉我,大多数人甚至还没来得及知晓自己动脉上有个肿瘤就会因为动脉瘤突然破裂丧命在去医院的路上。

千分之一的不幸,我得了这个病。

万分之一的幸运,我提前知道了。

但我也没有勇气就这么直面生死。

或许我和秦峥说的那些高谈阔论也都是被美化过后的修辞?也许我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害怕突然地死在路上,害怕无助地死在手术台上,更怕什么都看不见地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黑屋里。

但他说他爱我。

爱。

多曼妙的字眼。

上帝,佛祖,圣母玛利亚,请暂时忘记我吧。

你们忠实的信徒

沈苫

第47章 Ch46 野法子

#

Jeff家在雷克雅未克东部的居民区,距离沈苫和秦峥家所在的街区都有一定的距离,但鉴于整座雷克雅未克都并不算大,所以在受邀前往同事家做客的这一天,二人仍然选择徒步出行。

前夜才通宵去看了间歇泉,回到雷克雅未克后两人在城里闲晃到中午,找了家餐馆,吃完饭便就近去了秦峥家补觉。沈苫的工作地点在自己家,因为订单积压的缘故,最近做了好一段时间的宅男,而直到昨天跟着秦峥轻车熟路走进他家家门,沈苫才恍然反应过来,这竟然才是他们到冰岛的这两个多月来,自己第二次到秦峥家做客……嗯,这次是做主人了。

上一次做客人的时候他还有礼貌地只同秦峥一起睡在客厅的地毯上,但这次却是洗完澡便被人直接拉进卧室。本来赤脚坐在床边等待的时候,他还以为秦峥背对着自己是在柜子边翻找安全套,但没想到当二少爷转过身,沈苫的视线向下一滑,却发现他手里拿的是一只吹风机。

——你想坐在地上、椅子上,还是继续坐在床上?

秦峥问他。

沈苫笑着反问:有什么区别?

秦峥告诉他:你个子太高,如果选择坐在椅子上或是床上,那我可能需要站着,但如果是坐在地上,那我就可以坐着。

沈苫眨眨眼:站着或坐着做什么?

他是真的没反应过来,而秦峥的回答也很明了——他自作主张地坐到沈苫的身旁,将松软的床垫压下去一半,又打开插好电的老式吹风机,在鼓鼓的风声中,帮沈苫吹起了仍在滴水的长发。

——不是要站着吹吗?

在二少爷不甚熟悉操作、中途停下来辨识指间发丝是否吹干的安静空隙,沈苫顶着被这人小心翼翼揉搓但还是因为没有梳顺弄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小声地、干巴巴地问道。

——本来是要站着的。

明明刚刚还在以指作梳帮沈苫梳理纠缠打结的发丝,但秦峥很快就心猿意马,用指肚缓缓按过沈苫的后脑,并最终将掌心停在了某人脆弱的颈后,轻轻笑道:但这样更方便我做想做的事情。

在他的吻覆上来之前,沈苫顺从地闭上眼,心里想:是以安全套终有一用,或早或晚而已。

也不知这世上其他由床伴关系转启的情爱故事都是何种模样。

两个在爱恋萌生之前便已对对方身上每一寸肌肤与敏感点均熟稔于心的人,突然选择将心灵间的交融放在更重要的位置,尝试互相理解、包容,并且共同迸发出更热烈的激情抑或更长久的真情。别人是如何做的沈苫不知道,但他自觉做得很不熟练,困难程度比起小时候第一次在沈玉汝的注视下尝试握起刻刀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只是在床上,他和秦峥做很多事都比这世上的其他人要更加合拍,但那些合拍终归到底还是从他们床伴时期磨合而来的默契,一旦身份改变,沈苫总会在某一刻突然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

就像每当推开半地下室的大门,走上台阶,瞧见秦峥就那样倚在路灯边或发呆或看手机或者就那样平静含笑地与他对视时,沈苫心中总会触发而生出一瞬之间的不真实。

他总会眨眨眼,下意识地攥紧手指,然后再勾起唇角,踩着石板路,在心跳漏拍中若无其事地走过去与少爷并肩。

怎么说呢,当从未想象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真的出现时,有多少人是会立刻坦然接受一切的呢?

至少沈苫很多时候会觉得自己其实仍然身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