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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孙(166)+番外

这人说完后,久久没有听到周承礼的声音。

当他抬头的时候,周承礼突然一巴掌重重甩过来,他的脸被打得偏过,火辣辣地发麻。

他冷冰地说:“蠢物!”

那人甚至不敢伸手捂脸,立刻跪下说:“卑职也没有想到……索性大少爷没有受伤,倘若因此伤到大少爷,卑职几条命也不够赔的!”

周承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以后朱明炽身边,都不准我们的人再近身。”

朱明炽此人异常聪明,若是让他察觉到异常,一切就难以收拾了。

——

第二日起来天还没亮,堂屋里笼着盏油灯,长宁就着油茶吃早膳。

顾嬷嬷叫管事来回话。

二爷赵承廉赶赴任地,家中大事由大爷管着,但每月长宁还要再过问一遍,免得出漏子。

赵长松上次春闱只得了同进士,正准备明年再考一次。三房、四房的几个堂弟刚入了族学,长宁叫请了国子监退休的先生回来给他们授课。

倒是赵长淮,最近颇得朱明炽重用,在户部官员中崭露头角。给他说亲的人如过江之鲫,他自己挑三捡四的,到现在都没定亲。

“……有几个济州来的秀才,本来是想着到京城来赶考举人的,结果花光了盘缠。大爷出门遇到他们卖扇子。见是同乡,便想一并收入族学中,还把族学倒座房拾掇出来,让他们住下了。”管事说道,“每月还给二钱银子买纸笔。”

父亲对落魄的读书人一向富有同情心,每年考后都会收一批人,更何况是同乡。

赵家家大,也不会被几个秀才吃穷了。长宁揉了揉眉心道:“养几个人倒不是大事,只注意他们莫要入内院冲撞了女眷,也不要打着赵家的旗号,在外头胡作非为就是了。”

管家应喏,行礼后躬身退下,长宁才披了斗篷出门。

此时天色蒙蒙亮,却是阴沉沉地压着,没有半点出太阳的样子。长宁走了几步才发现是下雪了,细雪如絮,落在斗篷上片刻就化了。

一炷香后天亮了,但因为初雪,和没亮的时候似乎也差不多。到大理寺时徐恭正守在她的号房门口,冻得脸色发红。看到她立刻迎上来。

徐恭的神色不太好看:“大人,出事了!”

大理寺后院,重兵把守。长宁快步走入后院,这次孟之州的亲兵倒是没有拦她。屋内几个人匆匆往来,赵长宁进屋后,立刻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孟之州躺在炕床上,脸色蜡黄到了极致。

长宁沉着脸问旁边的大夫:“可要紧?”

“所幸发现得及时,孟大人又喝了许多酒吐了两次,误打误撞地解了些毒,没有性命之虞。”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但究竟有没有损伤身体,还得等孟大人醒了再说。”

长宁顿了顿,又问“……是什么毒?”

“我验了孟大人吐出的秽物,应该是砒霜无疑。”

长宁渐渐的冷静下来。倘若孟之州有事,大理寺难逃其咎,肯定是要被问罪的!但孟之州究竟是怎么中的毒?他身边的人,可是连只苍蝇都不放过地盘查!

她招手让徐恭去请外面的孟之州下属,下属进来拱手行礼,大概也知道赵长宁想问什么,说道:“大人昨夜喝了些酒,我们都不知道,也并未验毒。方才那酒罐拿来验过了,毒便是酒里来的。”

“酒是从何处来的?”长宁眉微皱。

那人道:“便是大理寺采买来的。”

孟之州住在大理寺,原本是想着更安全些,却出了这样的事。

长宁让徐恭拿自己的腰牌,去把所有派来伺候孟之州的人全部抓起来,关到偏房里。不过半刻钟,沈练和庄肃都赶过来了,庄肃看了孟之州不省人事的样子,倒吸了口冷气,问了孟之州的安危后说:“出这么大篓子……我得进宫禀报皇上才行。” 孟之州要是真有事,大理寺可担待不起!

沈练颔首,认同他赶紧去宫里一趟。他上前查看了孟之州,淡淡道:“赵长宁,你在这里守着他。那些人我亲自来审问。”

其实此事全权交由赵长宁和庄肃负责,沈练是不必过问的,不过赵长宁这时候也忙不过来。长宁由他离开了,又亲自监督大夫给孟之州喂催吐的汤药。

喂药倒也喂得进去,刚喂了小半碗,孟之州突然睁开眼,脸色极为难看。旁边的下属立刻端着痰盂凑过去,孟之州吐了会儿秽物,胃内应该没什么东西了,吐出来的全是水。

吐完后他好像神智稍微清醒点了,瘫在床上眼睛微睁。

长宁上前,静静看着他:“大人终于醒了,您这又是何必呢。”

孟之州闭上了眼睛,甚至嘴角微微一牵:“他们果然……是真的……挺恨我的。”说到这里又像是嘲笑,他别过头看着赵长宁,“不过……你们大理寺防备也是挺松懈的……”

长宁不跟他白扯,微俯身问他:“孟大人可有不舒服的地方?腹脏疼不疼?”砒霜之毒伤及内脏,倘若中毒过深,可能终身受害。

她来之前,大夫已经催吐了他许久。长宁又让人给他寻一些牛乳来,服下对胃好些。残留在胃中的毒已经不多了,只怕损失他的身体。

孟之州却不说话,当然,长宁看他的脸色也知道,恐怕现在能说话都是在强撑罢了。她道:“大人恐怕要在大理寺多休息几日,你现在不宜走动,庄大人进宫禀报圣上了,开平卫的事你也不要担心。”

孟之州却说:“我必须回去。”

长宁见他倔强又犯了,忍了忍道道:“你虽然被救回来了,但砒霜可是剧毒之物,开不得玩笑。”

“我从不开玩笑。”孟之州说。

赵长宁默然,大概是虽然不是太喜欢孟之州,却也觉得他率真,才又说:“大人,身体才是自己的。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孟之州难得没有生气,说:“眼看着入冬了,边疆比京城冷得快,越冬的粮草、城防的部署,没我看着别人做不来。我离开开平卫半个月已经是极限,要是边疆的那些蒙古部落有异动,没我在,谁能镇压他们。”

说着他的脸色又不好看起来,手捂着腹部,缓了片刻说:“我是开平卫的指挥使……守开平卫已有六年,非死不离。”

年轻又桀骜的孟之州,在这一刻,从他平静的神色中,长宁看到了属于边疆大将的坚毅。

“好。”长宁也嘴角微挑,最终道,“大人既然这么说,我赵某,便也不劝了。”

只能把想害他的那个人抓到了。

雪渐渐下得更大了,大理寺门口积了一层薄雪。

长宁从大理寺出来,本来是想去一趟大理寺大牢的,这天气骤冷,大理寺大牢没住满犯人,倒收了些逃饥荒的流民,她看看囚犯有无冻着的,顺便看看他们要不要发冬衣御寒。

刚走出大理寺,她就看到周围聚集了不少人。

看到有人出来,还辨认出是赵长宁,人群便有切切察察的议论声音。

徐恭在后面给她撑着伞,小声道:“大人,我听说,大家已经知道孟之州要回开平卫的消息了……”

“低头走快些就是了。”长宁继续往前走。

却听到有个声音突然响起:“赵大人,你不能放过孟之州!”

“对,赵大人,你主审他,要判他杀头!一定是刘青天有了他贪污的证据,他才杀了人家的!”

“大理寺忠奸不分,竟然放孟狗官回去!孟狗官要偿命!”

……

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长宁没有说什么,与民众起冲突是毫不理智的。时间会证明一切,你去辩驳,又如何说得过这么多的人呢,这一向是赵长宁的处事原则。

见她要走,有人更急了,上前就拦住她:“赵大人,我们指着您给刘青天做主呢!你可是好官,不能包庇狗官啊!”

长宁精致的眉眼疏淡,仍然不说话。

有人就冷笑:“求他做什么,他也是个欺软怕硬的狗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