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恩(213)

一个几岁的小孩子谁也不会去疑心男女之思，郑观音也放心，她情知圣上是要自己陪在他身边，俯身笑道：“这得瞧你阿爷的意思。”

圣上入殿后紧紧握住她的手，并不许她往蔺惠妃安排好的席位去，也不教她行礼，闻言含笑道：“你郑母妃近来劳累，你随着你蔺母妃或岑母妃去坐罢，她们看着你自幼长成，也更迁就你些。”

在座蔺惠妃最年长，也自觉担起主母的职责来，招了招手向萧昭文笑道：“七殿下，来我这里。”

泾阳长公主面色却不佳，她这些时日在宫里明里暗里受了许多讥讽，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为着儿子的事情去求见郑淑仪一回，还遭了闭门羹，果然讨了个没趣，扬声一笑：“陛下这可见是疼淑仪娘子了，这些时日只见着惠妃娘娘与华妃娘娘忙碌，淑仪最忙的大约也就是侍奉陛下了。”

郑观音见那一双与圣上相似的犀利眼眸，即便不惧长公主，下意识还是被她震慑了一下，回过神来面色微微有些难堪。

她不便开口与之争辩，便回握捏了一下圣上的手，仍旧安静立在圣上身侧。

“泾阳说的也不无道理，后妃的职责就是服侍君主起居，难道你身为妻子，最要紧的不该是服侍丈夫？”圣上泰然自若地牵住她的手，目光瞥向惠妃与华妃，“这几日想必是长公主同你们在一处更多，只瞧见你们的辛苦，瞧不见你们得的好处。”

执掌宫权本来就是虽然苦但也有福的差事，似如三年清知府之论，只是不如郑观音这样清闲享福。

宠妃与皇后争锋，蔺惠妃与岑华妃落到这些好处也算是渔人得利，只是这种种劳心劳力之处还不等得圣上一声好，就先受无故刁难，忙起身过来，当着众人又不好和圣上争辩，只低头道：“圣人说的是，妾等奉诏协理六宫，自然是天大的福气。”

圣上神色不见多赞许，不过淡淡一笑，“嗯”了一声，“你们这些时日确实辛苦，淑仪到底年轻些，以后这些事情教她来做就是。”

即便蔺惠妃与岑华妃知晓圣上不会有什么好话等着她们，然而还是控制不住一瞬间的惊愕，虽然表面不敢说什么，心里却将泾阳长公主骂了几回，低声应了一声是。

泾阳长公主不过是心中不平，随口说一句玩笑话，似这样揶揄皇帝的话，兄弟姊妹们不知道说过几回，然而圣上却正捏住这句，将协理六宫的权力给了郑观音。

虽说皇帝必然是早存了这样的心思，不过是寻个由头发难，然而人又不敢去恨权势更大者，这样一来，她在蔺惠妃与岑华妃那里花的金银与赔的笑完全一笔勾销，教四郎从贬谪之地回来更是遥遥无期。

蔺惠妃同岑华妃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泾阳长公主的事情，下意识向已经坐到圣上身边的郑观音一瞧，见她面上含了得意的笑，似乎正学着圣上的模样扫视俯瞰御座下满堂亲贵，望到她们时，又似乎带了一点挑衅，多瞧了几眼。

事情来的太突然，郑观音也有几分措手不及，然而圣上这样说，她也就乖巧，屈膝应承了一下，等圣上与臣子们酒饮过第一巡，才悄声道：“圣人怎么突然把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来做，不怕我年轻没阅历么？”

圣上饮了几口水，他一向海量，不会有臣子敢在这上面质疑皇帝作假，好心情地捏了捏她的手，笑道：“音音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只是觉得很突然，毕竟我是随着郎君清闲惯了的人，万一做得不好，那不是教圣上丢脸么？”

她本来只在皇帝的事情上用心，忽然要统领内廷与行宫数万的人，高兴之余难免觉得忐忑，但是圣上却不过一笑：“傻姑娘，这有什么难的，不过是御下之术，你这样聪慧，朕教你就是。”

郑观音原本也有这份心思，只是有圣上在一旁瞧着，她便更有底气些，于是并不推托，举起酒盏向圣上，一饮而尽，低声道：“何必这样拘束，除夕宫宴喝水，连一点酒味都闻不到。”

她略有些投桃报李的心，笑着调戏他：“郎君不是最喜欢我醉酒的模样了么？”

圣上却笑：“等日后再说不迟，子嗣的事情也有许多讲究，朕也能免则免。”

他确实惦记她那醉后海棠的娇媚，只消想一想她笑盈盈望着自己时似乎刻入骨的妩媚，心里热起来，然而却也按捺下，似是无意，伸手按了按她的腰，一本正经道：“你今日还成？”

郑观音轻轻挣脱，嗔了一声：“不成，起码得再等三四日，本来圣人这年纪便该八日一泄，三四日一回郎君有什么不高兴的？”

圣上面色却一顿，收回手为她又斟了一杯水，“方才笑什么，音音不会心里算着生育后，就想只同皇子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