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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幡(12)

等到他和莫舒云脱了鞋走进禅堂,他看见曾砚昭坐在角落里。

曾砚昭的面前摆放诵经架,架上有经书,大概是维那让人给他准备的,昨天晚上打坐的时候,那里还没有诵经架。

这天早课念的功课,是《楞严经》。

自梵呗响起,禅堂内僧众和前来同修的居士、志工们开始诵持经文。

郁弭由于时至今日还是不能流畅地唱诵《楞严经》,在过程中总感觉自己的声音与众人格格不入,时不时的,心绪也因而乱了。

如是这般拉拉扯扯的,直至到了诵持《心经》的时候,他才感觉得到了一丝平静。

早课结束后,众人前往斋堂用早斋。

送曾砚昭去市区的事总挂在郁弭的心头,他老想着得问出个确切的时间,这样自己也好和王译旬说明谁送孩子们去上学。

但从禅堂内涌出的人太多,郁弭前一秒钟还看见曾砚昭离开禅堂,等他走出屋外,居然见不到后者的身影了。

郁弭气馁,不由得后悔昨天晚上怎么没直接问曾砚昭要电话号码,省得为这事挂心。

正这么想着,他忽然发现了快走进斋堂的曾砚昭。

郁弭忙不迭地快步走上前去,还没来得及叫他,却发现释智性大和尚和他碰面,二人说起话来了。

“前两天我去出差,回来得晚,昨晚回来才听说你回来了。”释智性笑道。

回来?郁弭既惊讶又疑惑,但现在怕是没机会找曾砚昭说话了,他只得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往斋堂走。

“见到你母亲了吗?”释智性问。

曾砚昭答说:“昨晚用药石的时候,见到了。”

闻言,经过他们身边的郁弭不由得惊奇,斜眼瞄向曾砚昭。

曾砚昭此前已经发现他朝这边走,现在余光里明显感觉到他的脚步顿了一下,于是转头看向他。

郁弭心中一惊,匆忙地别开不小心与他对视的目光,埋头匆匆进了斋堂。

饶是如此,早斋前发生的这件小事还是让郁弭后悔不已。他不但偷听了别人讲话,还在被发现以后埋头逃窜了。

这真是白上了早课。

郁弭在早斋念诵《供养偈》时,心里想着以释智性和曾砚昭他们的修为,应该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后来,他看曾砚昭在吃早斋时云淡风轻的面容也这么认为。

可是,他这两天不经意间听见的东西,又在他的心底埋下一颗好奇的种子,好像非要破土而出,生根发芽,他才能从长出的枝叶里窥见真相。

但真相,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从来也没有人问过他,来常觉寺当志工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不是吗?

直至早斋结斋后,郁弭还是没有接到曾砚昭的消息。

他索性先将这一件事放下,按照平时的安排,随志工团的其他人一起回到宿舍楼下。

身为志工团团长的苏春媚果然说到要去后山看看前两天栽种的玉兰树,不过要留下一些人手在寺里,维持平日的寺务。

“郁师兄今天就在山门前发香吧。”苏春媚说完,低头往笔记本上做记录。

郁弭说:“上午我可能要出去一趟。”

“出去?”苏春媚疑惑,“王师兄不是送孩子们去上学了?”

“哦,不是。”郁弭解释说,“昨晚蓟大的曾教授说,早上他要去市里开会,要我开车送他去。”

苏春媚问:“几点去呢?”

这正是让郁弭犯难的,答说:“他还没联系我。我先去发香吧。”既然昨天没有出坡,如果现在以这样的理由留在寺里闲着,郁弭总觉得过意不去。

苏春媚却道:“没关系,你就等他通知就好了。今天下雨,香客应该不多,少一个人没关系。”

郁弭愕然,但听她说得笃定,只好默认,耳朵却因为不好意思,烧得热热的。

苏春媚把众人当日的工作安排妥当,其他人都是该干吗干吗去了,宿舍里很快变得空荡荡的。

郁弭回到宿舍内等消息,没坐两分钟,就因为不安出了门。

真不知曾砚昭的会是几点开,从禄圆山去市区还得一个多小时,眼看快八点钟,也该出门了。

郁弭往居士楼走,想着在楼下等曾砚昭,反而好一些。

没有想到,曾砚昭没有等到,那几个学生倒是先路过居士楼的楼外,朝着郁弭打招呼。

他们打着伞、背着包,看样子是要开始一天的工作。

郁弭在屋檐下行佛礼。

高填艺问:“你在这里干吗?”

“我等曾老师。”郁弭有点紧张,“他说今天去市里,让我开车去。”

闻言,周启洁眨巴了两下眼睛,说:“他刚才出去了呀。”

“出去?”他心里咯噔了一声,“去市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