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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幡(13)

“这他倒是没说……”周启洁说着,从包里掏出手机,“我帮你打电话问问。”

没多久,周启洁打完电话,说:“老师去后山的舍利塔群了。他说现在回来,就要出门,你可以在山门前面等他。”

至此,郁弭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下来,笑道:“谢谢!”

“不客气!”说着,一行人又继续往罗汉殿那边走了。

想来今后如果曾砚昭他们还要用车,彼此留个联系方式,应该更好些。郁弭认为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但假如曾砚昭只当他是接送的司机,又该如何呢?

郁弭从前曾给人当过两年多的专属司机,现在虽然只时隔不到一年,那段经历却仿佛要永恒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司机……一个很简单的身份,送乘客去往他要去的目的地。任何时候,不管对方在哪里,只要一个电话,就要赶往他的身边,接他,去往下一个地点。

总归不是在车上停留。

车子不是目的地,他也没有机会成为那个乘客要见的人。

雨水绵绵地落在车玻璃上,渐渐地,车前的挡风玻璃全被雨水淋湿,化作一片朦胧。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远处似乎有人朝这边走来。

郁弭原本以为是雨水的缘故,导致他看不清,于是将雨刷器打开。

然而,当雨刮器把挡风玻璃擦干净,那人的身影还是模糊。

郁弭连忙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些,也不至于等到曾砚昭走过来时,发现他的眼睛还是湿润的。

曾砚昭穿着黑色的棉质T恤和深灰色的休闲西装,在朦胧的雨幕当中,走在黑伞下的他面色像是透着光的白。

他执伞的手腕看起来也是白生生的,腕上圈着星月菩提的手串,单看这只手腕,便令郁弭再次想起了石窟里的画,秀骨清像。

见曾砚昭走近,郁弭立刻下车,待下了车才想起外面正下雨,要钻回车里拿伞,偏偏曾砚昭又快过来了。

他莫名其妙地自顾自在车门前踟蹰,再次转身从车里出来,恰恰好就进了曾砚昭的伞下。

郁弭的身上有禅堂里的沉香味,曾砚昭在近处闻之怡然,可他脸上慌乱无措的样子却因此显得滑稽了。

曾砚昭不知道他在犹豫些什么,是要找伞?而现在他不用再找伞,神情反而更加慌张了。

“呃。”郁弭往车门内退了半步,局促地笑了笑,“您现在直接去市里?”

曾砚昭点头:“嗯。”

“啊,那请上车吧。”说着,他低头从曾砚昭的伞下离开,绕道另一侧,打开后排的门。

他的举动十分熟练,像是常给人当司机。曾砚昭见之错愕,稍稍迟疑了一下才走过去。

当曾砚昭收伞往车里坐,他抬眼看见郁弭抬起手,护在他的头顶等他上车。

不需他关门,郁弭等他坐进车里,很快以恰当正好的力度关好门,快步绕回驾驶座,坐进车里。

第7章 山寺与斋-7

去年的年底,路人拍到僧人开豪车的视频,在网络上爆红。常觉寺资产中的几辆汽车虽然都称不上“豪车”,但为了舆情,就规定寺中僧人如无必要,不要亲自开车。

因为这个原因,拥有驾照的郁弭才在申请志工时,很快被聘用。上客们抵达鲤城,需要知客去接机或接车的,智空也会让郁弭当司机,自己坐在副驾驶座上。

现在郁弭开的这辆汽车出厂已有近二十年,不仅款式老旧,配置也跟不上了。据说这辆车是现任的住持释静吾师父购置的,从前只有他和前任住持开,现在则充为公用。

车子老,各种机械配件多少都有些问题。起步时容易熄火,加速的时候发动机特别响,连空调的功能也减弱了,只听呼呼的风声,车里的内循环却不怎么流畅,遇到下雨的天气,车内特别闷。

人能在三月的仲春,闷出汗来。

郁弭想打开广播,让车里有点声音,才不显得空调的风声那么大。

但是,当他从后视镜里偷偷地观察曾砚昭,发现后者正望着窗外出神,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并不为糟糕的车内环境所扰,又忍不住担心此时打开广播,反而打扰了这一刻的静谧。

下雨天把这辆车开出来,郁弭是有点担心的,怕路上发生什么故障,耽误了曾砚昭去开会。

奈何除了这辆汽车以外,寺中只有一辆小皮卡和一辆七座车。王译旬为了送孩子们上学,已经把七座车开走了,多半也是顾虑到这辆小轿车的安全问题。所以这辆车是郁弭唯一的选择。

这一路上,郁弭开得小心谨慎,该挂挡时挂挡,轻易不敢在停车时挂着空挡拉手刹,只踩着离合器和刹车不放,只为了避免挂挡起步时车子熄火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