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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幡(142)

郁弭故作若无其事地往前走,来到郁大富的面前,笑着说道:“爸,你回来了。我听妈说,你去钓鱼了。钓到了吗?”

“嗯。”郁大富面色凝重地看他,“我听你妈说了。你还把那个人带回来了。”

闻言,郁弭感觉脑海中轰然一声巨响,他呆呆地看着郁大富,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说:“哦,是。”

郁大富皱着眉头,小麦色的圆脸隐约透出猪肝色,脸上的道道皱纹也愈发清晰。半晌,他沉了一口气,说:“郁弭,你不能这样。你可以和那个人做兄弟,但你要和女人结婚、生小孩。”

做兄弟?郁弭讶然之余,险些为这样的说法发笑。他木然地站着,真不知从何处开始解释起才好,好不容易才回答道:“对不起,爸。我没法和女人结婚。”

郁大富愁容满面,缓缓摇头,说:“你再这样下去,这个家就要散了。”

郁弭想不明白自己是同性恋与否,怎么会影响这个家散与不散?他莫名其妙,看着郁大富转身下楼,哭笑不得。与此同时,他又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庆幸郁大富没有冲进客房找曾砚昭。

看来,郁大富和陶春丽的态度是一样的。在曾砚昭的面前,他们依然想维持一份体面,所以即使反对他们在一起,不认同郁弭是同性恋,只要曾砚昭还在家里,他们就不会撕破脸来争吵,大动干戈。

郁弭暗自为他们还存有这种心理而心存侥幸,心想这次回家的时间太短,他突然把曾砚昭带回来,对他们来说确实也是一个很大的冲击,他们现在还能保持冷静,已经难能可贵。即使他们不能那么快认同他、接受曾砚昭,郁弭也不着急了。

陶春丽常常笑话郁大富,钓鱼只是为了炫耀渔具,钓的是一份心情,消磨时间,收获基本没有。

但是这一天,郁大富竟然满载而归,带回了四条鲫鱼、两条草鱼。

郁弭听陶春丽说,郁大富回来的时候呼朋唤友,要请渔友和邻居来家里喝酒吃饭,可是听说他的事情后,又红着脸一一给他们打电话,称改天再约了。

郁弭听得出陶春丽意有所指,无言以对。

开饭前,平时几乎不下厨的郁大富在厨房里给陶春丽打下手,厨房里没有留下郁弭的空间。

郁弭坐在客厅陪曾砚昭看电视,愈发感觉这次带曾砚昭回来是个错误。

大概在郁大富的计划中,这天的晚饭,应该是他和朋友们齐聚一堂,喝酒谈天,好好把白天钓鱼时的风光再说一番。然而,结果却变成了四个人围坐在餐桌旁。

陶春丽仍像中午时那样,周到地招呼曾砚昭落座吃饭。

郁大富则拿出珍藏的美酒,兴冲冲地说,郁弭去析津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可见是真朋友、真兄弟,一定要和曾砚昭喝几杯。

曾砚昭客客气气地接过郁大富递过来的空酒杯,说自己是居士,受过戒,不能饮酒。

郁大富拿着酒瓶子,还没坐下,听完愣了一愣,懵懂地看了陶春丽一眼,问曾砚昭:“你不是教授吗?怎么是和尚?”

郁弭又好气又好笑,拿过曾砚昭的酒杯,解释说:“他不是和尚,没出家。他是在家修行的居士,受过五戒,是不能喝酒的。不信你问妈。”

面对丈夫,陶春丽窘然地撇了撇嘴,说:“是,受过戒,不能喝酒。但是……”她的话说了一半,看了曾砚昭一眼,不再往下说。

曾砚昭不明所以。

只见郁弭把酒杯放在自己面前,说:“爸,我陪你喝吧。”

第79章 解铃-9

“对、对,喝酒。你从没和爸爸喝过酒。你妈也不让你喝。”郁大富往郁弭的杯子里倒满酒,看向陶春丽,“男子汉,都要会和爸爸喝酒。不然,就不像男人!”

陶春丽听罢面上一红,冷冷地看他,转而招呼曾砚昭道:“曾教授,吃饭。晚上,多做了几个菜,但都是农村手艺,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习惯。”

“谢谢。太客气了。”曾砚昭捧起碗筷,为这份热情,一时难以适从。

郁弭知道,刚才郁大富是故意说那样的话,把儿子“不像男人”的错怪在陶春丽的头上。这几十年来,他们总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不吵架的时候也会话中带刺,郁弭早已听得习惯了。

他不知曾砚昭是否听出端倪,现在看曾砚昭的态度略显拘谨,觉得这样子可爱,忍不住在吃饭时,多看几眼,一时也忘了在乎陶春丽他们介不介意。

郁弭的个性从小就比较沉默腼腆,平时他和父母一起吃饭,聊天、说话的,往往只有郁大富夫妻二人,他只是从旁听着,偶尔被问话时,应答一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