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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幡(169)

郁弭且停且走,往禅堂的方向去。

忽然,不远处大寮的方向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回头一看,是志工团的李修凯。

李修凯满脸吃惊,放下扫帚,匆匆朝郁弭走来,问:“郁师兄,你怎么来了?”

当初郁弭是和寺中发生不快,扫兴离开,现在趁禅七时突然造访,难怪惹人惊奇。

“我回来看看。”郁弭拘谨道,“想挂个单。”

李修凯为难道:“现在寺里在办禅七,师兄们都在禅堂,挂不了单。你如果要借地修行,不如去别的寺院吧。”

郁弭才回来就被下逐客令,心中一堵,但他这话说得完全在情理之中,郁弭问:“曾师兄前两天是不是来了?他在哪里?”

“曾师兄?”李修凯不解。

“曾砚昭教授。”郁弭解释道。

李修凯眨巴两下眼睛,似乎对他竟然知道曾砚昭的行踪很是诧异,一时表情变得尴尬了些,说:“他去禅堂打禅七了。”他顿了顿,“你也要打禅七?”

“不是。”说到这里,郁弭后悔自己来得太唐突了。李修凯不是一个能做决定的人,看来还是得找苏春媚或者莫舒云才行。

“莫师兄呢?”郁弭问。

他讪讪一笑,说:“他也在打禅七呢。”

郁弭语塞。

二人到底共事同修过几个月的时间,李修凯想了想,建议道:“不然,我带你去找苏师兄?昨天我们开会,才重新安排了护七的轮班。护七也是修行,问问苏师兄。”

想到要和苏春媚见面,郁弭不由得紧张,点了点头。

苏春媚正和一名义工在大寮煮粥,见到郁弭,吃惊得很,但很快看郁弭的目光就变得复杂而深邃。

和她在一起的义工,郁弭离开常觉寺时还没有见过。想到这人是禅七开始以后才来当义工的,郁弭讶异之余,又觉得是找到了一个新的理由。

苏春媚独自带着郁弭离开。

走出大寮没多久,苏春媚就说道:“现在寺里在办禅七,云水堂和客堂都没有师兄主持,任何外来人员都不能挂单。你如果要修行,就到别处去吧。”

郁弭感觉她这是朝山门走,说:“刚才那个师兄,我走之前她还没来,现在不也在寺里挂单吗?”

“她的情况特殊。是来寺里找人的。”苏春媚目不斜视地走着,“她要找的人在打禅七,只能安排她留下来做义工。”

苏春媚走得格外急,连郁弭也得迈大了步子才能跟上。听罢,郁弭说:“我也是来找人的,我要找的人也在打禅七。既然这样,我留下来当义工护七,为什么不可以?”

走到天王殿,苏春媚停下脚步,一脸严肃地看着郁弭。

郁弭没有避开她严厉的目光,说:“我不会打扰师父们的修行。”

“打不打扰,岂是你说了算的?”苏春媚不悦道,“说不定,只要你出现就已经是打扰了。”

这话说的,分明是认定郁弭在曾砚昭的心中占据不俗之地。郁弭心中窃喜,可苏春媚为此的纠结,又令他的心情分外复杂。

“如果是这样,那我想,别说方便禅七,就算他打七七四十九天的禅七,甚至永远不离开禅堂,也是没有用的。”郁弭回答说。

闻言,苏春媚的面色陡然涨红。

想到她毕竟是曾砚昭的生母,一再言语顶撞终究是不礼貌,郁弭暗自吁了一口气。他正要再说些什么,余光瞄见山门外走来一个人,扭头一看,居然是之前在路上见到的那个行脚的比丘尼。

苏春媚也发现她,立刻撇下郁弭,走出山门外,对比丘尼行了佛礼。

比丘尼还礼,问:“请问,静吾大和尚在寺里吗?”

“静吾住持在禅堂。现在寺里正举办禅七,师兄们都在禅堂修行,禅七结束前不接受外客。”苏春媚说着,将双掌合十。

比丘尼失望地哦了一声,走到公告牌旁,认真看了起来。

苏春媚看了看她,折回到天王殿内,对郁弭说:“你之前是为什么离开常觉寺的,忘记了吗?你想让他和你一起经历那些?”

“苏师兄,我记得你以前很担心砚昭选择出家,怎么现在却一心想让他求佛了?”郁弭皱眉,“还是你觉得禅七过后,他就能‘想通’,不和我在一起了?”

她沉了沉气,说:“禅堂选佛,悟者得道。只要曾教授能在选佛场中悟道,成就四大皆空,自然可以跳脱苦海。”

“苦海茫茫,众生皆苦。和我在一起是苦,求佛就不苦吗?”郁弭质疑道。

苏春媚像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反驳,顿时面色一僵,把脸瞥向一旁。

郁弭忍不住讥讽地笑了一笑,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四大皆空,色亦是空,又哪来跳脱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