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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幡(172)

郁弭一直没有机会像其他志工一样,在中途给师父师兄们送粥、送茶、送水,也就没有见过曾砚昭哪怕一面。

他们待在禅堂这么长的时间,整日整夜只有禅修这一件事。现在正值夏日,身上难免出汗积汗,出来的时候,岂不是个个是一副臭烘烘的身子,男人还会变得胡子邋遢的模样?

思及此,郁弭真是又惊又奇。

他从来没有见过曾砚昭的外表有任何看起来不得体的地方。他想象一个那样的曾砚昭,却觉得爱极了。

郁弭忍不住自嘲,心想:曾砚昭应该是他在这个世上剩下的唯一的痴。

好在曾砚昭这次打七打的是方便禅七,否则一个多月的时间,郁弭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得住。

日复一日却分秒充实,时间过得总是很快。

郁弭感觉自己仿佛是昨天才回到常觉寺,可是转眼之间,禅七就要结束了。

禅七结束前的一天,护七的人们比平时更加忙碌。不但要将全寺都进行洒扫,还要做好准备迎接结束修行的师父师兄们。

郁弭平时能抽出一些时间看看书,这天却一个小时都抽不出来了。

他砍了小半个上午的柴,又和另外两名义工一起去后山的菜地里采摘足量的蔬果。务农回到寺里后,还有拔草、种花等寺务要做,除了自己要做的事以外,他竟没有功夫留意别人都做些什么。

傍晚用过药石后,郁弭去了禅堂。

他当然没有能进去,只能在外面观望着。因为门口和窗前都站着护七的人,他甚至不能走近。

廊外的灯光黯淡,禅堂内灯影婆娑,郁弭看不清里面都有谁,只感觉看见的都是些人影,像极了“芸芸众生”这四个字。

忽然,他听见里面传来有人挨香板的声音,那声音响亮得很,光是听见都觉得疼。可是,不管是监香还是挨香板的人都不吭声,只有那一声响,须臾间又成了过去的事。

郁弭在禅堂前徘徊了一会儿,才往宿舍走。

晚上,不少人依然去往图书馆的自修室修习。但是郁弭满心想着天亮以后就可以见到曾砚昭了,完全没有心情再去禅修。

夜色不明,他的脚步却十分轻快。

快走到宿舍的楼下时,郁弭看见有一个人影在不远处踱步,正是才来寺中不久的郑允儿。她时而回首,样子看起来不是经行。

郁弭带着疑惑走过去,没有想到,郑允儿认出他,眼前一亮,竟快步朝他走了过来。

郁弭错愕得很,等她双掌合十,立刻还了礼。

“郑师兄,你是找我?”郁弭好奇道。

郑允儿的眉宇间总是带着愁绪,现在神情更加忧郁,说:“明天禅七就要结束,师父和师兄们都会从禅堂里出来。我也要见到要找的人。但是,这些天来在寺里的修行,让我产生了别的想法,当初打算要和那个人说的事,现在反而不确定该不该说了。郁师兄,我想请你开示。”

听罢,郁弭大吃一惊,忙不迭地挥手,说:“我哪里有资格开示?我没有受过戒,以往只是在寺里当过一阵子的志工,修持不行,更别提开示了。”

她却摇头,说:“我以前没有和出家人交流过,这次来也没有见过师父。但是,听卢师兄他们说修为和修行了多久是没有关系的。那天你在自修室里说的话,也让我有这种想法。”

郁弭哑然无语,只觉得受之有愧,羞得满脸通红。

不过,她既然在寺里当义工,两人就算得上同修了。她想找同修说话,他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加上对她本来也有一点好奇,他问:“那你有什么要说的?”他依然没有问她来常觉寺找谁。

郑允儿注视他片刻,抿了抿唇,谨慎地问:“郁师兄,我听他们说,你是同性恋。来常觉寺修行以前,你还给富商做过婚外的情人,是吗?”

郁弭闻之瞪直了眼睛。看她说完目光闪躲,郁弭在心里苦笑,说:“对,是的。”

她愣了一愣,像是对他竟然直白承认惊讶得很。俄顷,她忖了一忖,抬头说:“我要找的人,是莫舒云。他也是同性恋,而且,他是我丈夫的恋人。”

听罢,郁弭只感觉脑袋里轰地响了一声,想起莫舒云对自己的态度,心中登时五味杂全。

过了一会儿,郁弭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探问道:“那你这次来,是要找他算账?”

“是。”她轻轻摇头,“也不是。我丈夫已经在医院里躺了很久了。”

第101章 禅七-10

常年住在寺里的人,不管是出家人还是在家人,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去。

从踏进山门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与尘世的一切告别,山门一关,两厢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