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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死后小太子疯了(18)

作者: 道是无 阅读记录

“只是我不想留一身污名,也不想连累自己的学生,所以不曾和你说过一个字。”

他重新看过去,如水眸光里盛着惹人怜的深情,“你信我么,阿陵?就算不信我说的话,方才那……总不会有假……”

陆子溶大言不惭。

他演得真,就不会有假。

傅陵的样子明显是慌了。他眸光闪烁,脸色一阵发青。他把扯乱的衣裳给陆子溶裹上,“你歇着吧,孤回去了。”

话音匆忙,说罢也不看对方,夺门而出的动作竟逃命似的。

陆子溶在窗边愣怔许久,渐渐意识到身体的寒冷,轻咳出声,挪到火盆旁,打了一盆水擦拭身上脏污。

他花了很久,先清理肉眼可见的脏污,再清理被人玷辱后的脏污。

他是干净的,只有傅陵是脏的。傅陵脏得了他的身体,脏不了他的干净。

芭蕉小筑二楼外有一块小小的露台,平日里种些花草,并不是给人呆的。此时傅陵正喘着粗气,将几盆枯枝推到一边,坐在一片凋败之间。

他知道自己应该走掉的,但他做不到。他人都走到楼梯口了,硬是拐去了露台。

傅陵满心都是陆子溶方才的模样。他激动时说出的话语,他难耐间发出的声响,他强忍着却藏不住的神情,他眼尾渐浓的绯色……

原来他跪着挨打时,他的太傅在想这些么?

生动的想象令傅陵激动不已。他想取悦他,就如自己说过的那样,让陆子溶高兴了,他才能高兴。

可他最开始把陆子溶抓来,不是为了羞辱他、报复他么?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傅陵仰首望向夜空,无星无月。许是因为出来得匆忙,未曾披上外袍,又或是因为释放之后身子疲惫,他第一次觉得初冬的夜晚竟寒冷如斯。

他用力甩了甩头,为了赶走这种怪异的感受,他从记忆中调出另一幅画面。

大雨滂沱的夜晚,他接到密报,策马赶到京城郊外。山野间藏着一栋不起眼的小楼,牌匾上是他亲笔题的「怀安楼」三个字。

此时这栋楼里安静得可怕,他在门口焦灼地唤了几声,无人应答。他只好让老郑翻出钥匙,颤抖着手开了门。

血腥气扑面而来。大堂里到处都是切断的手臂和腿,血把歌舞的高台染成了暗红,一颗头颅骨碌碌从楼梯上滚下。

头颅主人是怀安楼楼主,傅陵的大舅。

他行走在血肉之间,认出了那一张张脸。有他在这世上仅剩的亲眷,有他曾共事的僚属,如今都四分五裂,化作漫天腥腐。

傅陵终于跌倒,跪在满是断肢和鲜血的地上,颤抖着双手捂住脸。

疼,太疼了。

他能怪谁呢?怪世道不公,朝堂倾轧,抑或自己无能?

——都不好。不如怪陆子溶吧。

想至此,傅陵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愤怒。

陆子溶不是对他心存爱慕么,那现在对他最残忍的惩罚就是直接走掉。这样陆子溶就成了他的泄欲工具,被玩弄后再无情抛弃,一定很伤心。

听上去是完美的报复。

然而当傅陵迈开脚步时,屋里传来咳嗽声,断断续续,不甚清晰。

傅陵怎么也抬不起腿。

第9章

咳嗽声越来越重,屋里的人大约当他已然离开,毫不顾忌,似要将肝肺都咳出来似的。

傅陵心里乱糟糟的,诸般心绪抓不住,也不知哪一瞬想差了,忽然大步回到门口,猛地推开屋门。

屋内灯烛熄尽,只有几个火盆被挪到床前,发着幽幽的光。光亮下依稀见得靠在床头的人,乌发披散,锦被裹了一层层,双臂在身前护着胸口,眉目拧成一团,这一咳似乎用了极大力气。

门被撞开时,那人显然猝不及防,通身一颤,眸光起初染了虚弱,可与他相对后便只剩淡漠。

这样画面让傅陵心中隐隐一紧,他愣了片刻,仿佛为了遮掩什么,故意做出气鼓鼓的模样,摔上门走到床前,“你受寒是十四天前的事了,养了这许久还不好?找御医你也推拒,你到底要干什么?!”

陆子溶缓缓抬眸,只望他一眼便避开,淡淡道:“殿下不必挂心,我的身子我自己有分寸,每到冬日总是如此,过些天便好了。”

想了想,补一句:“殿下早些回去歇息吧,恐在我这里过了病气。”

未等到开门离去的声响,却见床边的人脱去皂靴,上榻躺在他身边。

“不想让我看见你狼狈的样子么……我偏要看,陆子溶,我不会如你所愿……”

傅陵嘟囔着,转身背对他,一副很不愿搭理他的样子。陆子溶给他盖被子,也被他扯到一边。

陆子溶无奈,不再管他,自觉靠着墙根躺下。明明方才累成那样,却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