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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男主退亲未婚妻以后(41)

郑菀一愣,抬起头时,面上的表情便带出错愕。

崔望又捏起她的下颔细细打量,肤如凝脂,眉似远山,当真是脂粉都嫌污颜色的清艳,他又问:

“这副漂亮的皮囊下,又生了几张面孔?”

“崔望你这什么意思?”

郑菀后退一步,意欲拂开他手,谁料他手指便似铁钳一般将她牢牢钳住了,她下颔被捏得生疼,“崔望,你是不是看上了那柳家三娘子?想把我撇开提前说一声便是,何必这般中伤人?”

“中伤?”

崔望一哂,“郑菀,何人口舌之利,能及得上你?能哄人心肝,剜人心肠。”

郑菀直觉不太对,可又想不出哪里不太对,眼前的崔望讥诮、冷峻,尖刻到简直前所未有。

“你现下说话,才真的是剜人心肠,”郑菀咬着唇,只觉得他此时仿佛冻成了个冰刺猬,让人无处下口,“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想听?”

郑菀点头:“是。”

“那便听一听罢。”

崔望拂袖,一阵风卷着大门给关上了,与此同时,一只紫檀木长匣蓦地甩到郑菀面前,“啪”地打开来。

片片纸片被风吹散开来,可又在郑菀面前排成了一排。

她睁眼瞧着,却听崔望道:

“大梁皆知,郑氏菀娘书画双绝,却无人知晓,她左手一笔瘦金体力透纸背、如银钩铁画。菀娘,”他缓缓侧过身,在她耳边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郑菀脸色倏地白了下来。

三张素笺做的蜡纸,被压得平平整整,摊在她面前。

崔望道:“念。”

郑菀拈起一张纸:

“梅园煮酒烹梁雁。”

“燕园林中会锦裘。”

“柳絮惊风落桂西。”

这是她递与大长公主的蜡丸,一共三张,乍一眼什么看不出来,便是落入旁人手里也不过是当废稿一张。

可她明明嘱咐过安庆姨要烧掉的,为何会落入崔望手里,又被整整齐齐地列她面前。

莫非是安庆姨卖了她?

不,不可能。

“修仙者手段万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崔望直起身来,“不过这三张纸,我一直还未想透彻,这第二张,如今是明了,燕春园引太子相会,第一张,又是梅、又是酒,还有梁,我思前想后,便是上次梅园时你要找姓梁的麻烦,可是那梁国公次子?灌酒?联系得上……还有第三张,菀娘,可否与为解读一二?”

郑菀唇间快咬出了血,张口时下意识要扯一抹笑,却被他阻止了。

“莫笑,这般强颜欢笑,着实不大好看。”

“这第三张,可是讲让柳依远嫁贵溪?”

郑菀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此时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知道了,他早心如明镜,却只看着她在那穷折腾。

当真可怖。

若如此……

“你——”

郑菀声音涩哑,在不知多方掌握了多少情况之时,她一字都不敢说,怕说多了漏底,说少了也漏底。

当真是前也难,退也难。

“我上界玄异之事、玄异之人繁多,有一种人,天生通明,在即将遭逢大难时,会心生感应,对未来如何提前预知,菀娘——你可是如此?”

完了,他都知晓了。

郑菀压下慌乱,下意识想揪他袍角,谁知这回,他竟不让抓了。

她应该透多少呢。

“所以,你与我从相识,到幻境,甚至到现在,一步步,皆在你计算之中,是也不是?你知晓多少?”

郑菀摇头:“不,不是。”

她道:“并非全部是算计。”

郑菀料想,崔望也只猜她知晓一部分,却绝不知道,她几乎看到了他整个人生。

她摇头:

“有一日,我阿耶突然被罚跪安雎门,那时我与你是第一次见,崔望你可还记得?”

“记得。”

“我当时晕了,叫御医一块送了回去,若你打探仔细,该知晓,我素有心悸,每每心悸我郑家都遇大事,此次也是一夜听风雨,醒来时隐约看到一些。”

“看到了什么?”

“便看到我郑家满门倾覆,我、我会受颠沛流离之苦,徒徙三千里,最后凄惨而死,我阿耶阿娘都会死。”郑菀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便有了笑,“上苍垂怜,与我示警。”

崔望阖起了双眼,只觉得那灌入腹中的梨花白从脑子里褪去的干干净净,拨开迷雾,方见青山。

“所以,你便百般讨好我?”

他沉声问。

“那我该如何呢?”郑菀惨然一笑,玉白的小脸此时全是瑟瑟,仿佛受了霜打的花儿,“我不想坐以待毙,寻一线生机,有错么?”

“……我知你会在梅园出现,却不知会在何处,只是听闻从前欺负我之人也会去,便想叫他们出个丑罢了。”

“鸡血石簪子又如何解释?”

“自然是打听得来,当年之事虽说隔了有六七年,可要真打探,还是能打探得出来的,那柳家庶女救了人,又多了一支簪子,簪上有个‘崔’字,不难猜。”

“你早知道石舫上有幻境?”

崔望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压下快将心尖烧成两瓣的岩浆。

“这我如何会知?”

郑菀瞪大眼,眼里全是好奇,“大人那边的通明之人,能知晓旁人的命运么?竟如此神异。”

崔望问老祖宗:

“通明之人除了预知切身命运,可还能看到旁人的生命轨迹?”

“你当是看说书呢,想看就看啊,他们这等人得天眷顾,有一线生机,可也只看得到与自己切身相关的,至多血缘至亲还能一起看些,但大都是零碎不成型的。”

崔望不作声。

他只觉得自己身体快被烧穿了。

火山底下的岩浆,一半成了烈焰,一半成了死水,他的心口一边被火烧,一边被冰冻,搅和得他——

“这般看来,你对我所谓真心,全是算计。”

他缓缓道。

便在这等痛感里,崔望居然麻木了。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只待去了玄苍界,解了蛊,这所有种种,便都会烟消云散。

第28章 剜心肠

窗外是暮霭沉沉的夜,更夫敲起了梆子。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月亮悄悄地躲进了云层后面,崔望面色掩于烛火,郑菀一时瞧不真切,只能瞧清他挺直的鼻梁下,一双薄唇紧抿。

听闻唇薄之人最是薄情,可郑菀能忆起的,大都是那双唇的温度,冰冷的,需要摩挲许久才攀升起一点儿热度。

“郑菀,你可以走了。”

崔望突然丧失了继续听她辩解的兴趣,觉得一切都没甚意思。袖口风动,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请。”

“不,我不走。”

郑菀忽而生出一种感觉,若此时走了,恐怕以后都将再踏不进国师府半步。

她快走几步,一把抱住崔望,双臂紧紧地环住他,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