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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悔(242)

但凌二郎只在工部任个从六品的职位。

凌昭却在翰林院,在皇帝身边行走,谁更有资格拥有书房一目了然。

实力碾压,兄弟们也没有不服气的。

到傍晚,凌侍郎回来了,先回房里换衣服。

孙氏把这事跟他讲了,凌侍郎略有意外,但他其实内心不是太想和四夫人一起生活。

以前在金陵短暂地一起生活过,老四这一对活宝常让他眼角抽抽,额头青筋直跳。

“也行,反正都在京城,又没多远,没必要非挤在一起。此处又不是家里老宅。”凌侍郎道,“树大分枝,原也是常理。”

若在金陵老宅,凌尚书尚在,还未分家,各房必然要住在一起。

但京城凌府其实只是个落脚的地方。凌府谁京城为官,谁就住在这里。以前也曾有过空置几年的情况。

孙氏抿嘴笑:“宅子都买好了,悄没声息地,看来私房不少。”

说的是凌昭。

凌昭终究不是长房的孩子,他的私房,凌侍郎夫妇是绝口不问的。只知道肯定不薄。

凌侍郎失笑,道:“熙臣是有主意的人。且你别看老四那个德行,成日里装名士风流玩,其实精擅庶务,还远强过老六。”

孙氏道:“那当然了,能考上进士的人,脑子岂能还不如考不上的?”

她道:“只熙臣的亲事必须得提上日程了,他的年纪可太大了,再不娶妻生子,都是我这伯母的不是了。”

凌侍郎道:“你受累些。”

孙氏道:“我都看好了,就等着四弟妹到,让她挑。”

凌侍郎不大放心:“你得把好关。”

老四家的就没什么靠谱的名声。凌侍郎不是太放心。

孙氏道:“都是我看好的,她选哪个都不会有问题。到底是人家的儿媳妇,她不在我替她挑,她既来了,我岂能越俎代庖。只怕将来侄媳怨我。”

因婆婆甚至不用特意地去虐待儿媳,只让儿媳天天站规矩这一条,就能让儿媳过得人不如狗了。

谁都还不能说婆婆不可以这样做。

所以还是得让婆婆自己去挑可心的儿媳妇。

凌侍郎不以为然:“就你们妇道人家事情多。”

孙氏微微一笑,不去与他辩驳。

侍郎府后宅有侍妾,有儿媳,有庶子庶女。男人真以为,她仅靠一个“正妻”的身份,什么也不做,就能让后宅一片和睦吗?

若没些手腕,就这么一大家子,早就鸡飞狗跳了。

男人真是天真。

凌侍郎问:“熙臣呢?”

“他去翰林院销假去了。”孙氏道,“我刚问过,还没回来。”

凌侍郎道:“必是掌院学士留他了。”

凌昭过了饭点才回来,凌侍郎在书房等他。

果然是掌院留了凌昭,一起吃了饭,通了通气。

再与凌侍郎碰个头,基本上他不在的这两年京城的情况已经摸清楚了。

凌侍郎道:“不知道陛下现在是什么意思,若能将你挪到詹事府去是最好。”

今上的身体实在令人无法看好。大家都默认这个皇帝只是一个过渡期的皇帝,不指望他做什么,能平安把大位传给太子就行。

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了太子身上。

詹事府这种地方,不比寻常六部、各寺,跑动跑动便可以谋个职位。

尤其是如今的情况,詹事府的每一个位子上的人,都意味是皇帝留给太子的人。

都是皇帝一个一个地放进去的。

凌昭垂下眼眸,抬起,问:“陛下的身体如何了?”

去做东宫官当然重要,但凌昭也不忘记关心那位陛下。

亲点了他做探花的人,亲自给他赐字的人。

【熙者,光明兴盛也。】那个人道,【朕赐你‘熙臣’为字。】

凌昭其实知道大伯父早就为他准备好了字,只等他中了进士便可以为他赐字。谁知道被皇帝截胡了。

但作为臣子,被皇帝赐以“熙臣”为字,不仅荣耀,而且饱含显而易见的期望。凌昭那时候还年轻,还天真,内心里涌起的都是热血,想要辅佐君王,做一番大事业,匡扶这被妇人把持的社稷。

真入了仕,看得多了,知道得多了,才明白那个人有多难。

大家都对他不抱期望。

“平安将权力交给太子,就可以踏实去死了”是每个人内心隐秘的对他的态度。但凌昭始终忘不了皇帝给他赐字时的眸光,赞叹他的年轻,羡慕他的生命力旺盛,饱含着期望。

“差一点就不过去。”凌侍郎道,“如今太子监国,有条有理,未来可期。”

凌侍郎道:“这两天别出门,在家等着。”

凌昭点点头。

他已经去翰林院销了丁忧的假,掌院自会向上报。只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会召见他。

所以不能乱跑,要在家好好等着,以防宫中使者寻不到他。

纵他现在想飞去见见林嘉,也必须沉下心来。

此正朝堂非常时刻,也是他的重要时刻。他得证明自己。

在这种时刻因着一个女子露出浮躁心态,只怕所有人都会对他失望,甚至继而会觉得是她的错。

世情便是如此,男子因一个太美的女子犯什么错,旁人都会觉得是这女子的错。

此时此刻,凌熙臣正当谨言慎行。

他要娶林嘉,就必须每一步都走得光明正大。

让她的进门,没有瑕疵。

凌昭暂居在侍郎府,哪也不去。

果然第二日,侍郎府便有天使至,召凌熙臣宫中陛见。

第 154 章(重逢)

皇帝比两年前记忆中瘦了许多, 也显得苍老了。可能病人就是比寻常人更容易老去。

凌昭只看了皇帝一眼,就低下头去。

因谁看见皇帝,都清楚地知道, 这个人的时间不多了。

皇帝说话的速度缓慢,问了问凌昭在金陵的生活, 问了问他父亲的手札。

皇帝道:“其实是很好的日子, 对吧。”

“原觉得不是正道,”凌昭道,“但我读了两年,渐渐觉得, 其实人生也不止一条路。读书出仕的确是正道没错, 也并不意味着旁的路就不好、不对。”

皇帝看了看着个年轻人:“熙臣, 你变了。”

皇帝点点头, 许久, 他道:“我羡慕你父亲的日子。”

他道:“我若是不做皇帝, 或许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或许能活得更久一些。别人也只会觉得,这个皇子可怜,不会觉得,这个皇帝无用。”

皇帝道:“他们都觉得我不行,没有人肯在我身上下注。都只想让我熬死太后, 再苟延残喘到太子成年。仿佛我这一生,就这么点作用。”

“陛下万勿自轻!”凌昭重重叩首,额头磕在手背上, “如今北疆平定, 徐侯镇国,三卫归附, 此万世之业。陛下之名,流芳万代。”

“你错了。”皇帝道,“史书会说,那都是太后的功绩。”

“不管她做了什么,最后她还是把江山还给了我们李家人,史书就承认她是一代贤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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