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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向迁徙(27)

作者: 张饮修 阅读记录

学国际象棋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借此逃掉学校里的课程。

……

鲁森,那天你发烧了,可能不记得后来发生的事。

这些年我一直没讲过给你听,是因为年少时我总觉得那些事与你无关,又或许是不愿意被你知道那样一个弱小无能的我。

……

屋子空荡荡,一片漆黑,静得没有任何声音。

像有千万只幽灵潜伏在周围,随时会扑上来。

我把所认识的人的名字全都喊了一遍,甚至绝望到喊了一声“evon”和“nonal”。

找不到灯的开关,一直到白昼天光。

人生最艰难的时刻,除了这样,还能是怎样?

我甚至能猜出——那时候,那个所谓幸福安康的家庭里,房间正亮着灯,鲁森半夜起来找我,他说,我哥怎么不见了?

那么,有人能找到我吗?

上帝作证,我可没有藏起来,也没有躲在角落,我只是被锁在古旧的房屋里,屋顶的阳光照射不进来。

可是我的小天使找不到我。

他找不到我。

我一直被锁在那间老房子里,仰头看着屋顶上的遥远日光。

al说我是个命途不好之人,危险且复杂,不适合长久待在一个幸福安康的家庭。

我想,她的潜台词是:这家伙天生适合流浪。

……

可是鲁森,我被放逐,是因为我恣意任性。

而你,你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过早遭罪?

你本来就愚蠢,发着高烧在床上躺一天一夜,岂不是要变成真的白痴了?

老太太把我寻回去时,你还昏迷着,无人管。

我可真懊恼。

如同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冰冷刺骨的水。

上帝在我耳边说:“你也不过如此,保护不了任何人。”

是嘛。

我真的不过如此吗?

我真的,那么弱吗?

……

鲁森,你还记得那副很特别的国际象棋吗?

其实它不是不见了,而是被我扔在了evon面前。

我说,真你他妈抱歉,我就是这么一个不习惯被束缚的流浪汉。

你知道那时老太太在做什么吗?

她站在他们那一边,如同一个木偶人,什么都没说。

我真该在那时候就向自己承认———既然她是evon家的帮佣,你我是evon和nonal领养的,那我们……一直都没有所谓的姥姥。

自欺欺人是一种绝症。

每一个少年都只是想要被爱,并无恶意。

我没有,你更没有。

这些年来我一直觉得:十五岁之前,不是世界亏待了我们,也不是命运亏待了我们。

是我的弱小,亏待了你。

7

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掀开被子,又盖上被子。

打开灯,戴上眼罩,躺在床上。

披着睡袍,光脚踩在地板上。

翻冰箱找果醋。

跑进浴室冲个凉,出来听财经新闻,开盘时赌气一般砸钱,甚至无聊到把各个板块的数据做成评估模型。

日……不管怎么折腾,就是毫无睡意。

都凌晨五点了。

张梓游抬手覆在眉骨处,想起傍晚时那个小姑娘说的话。

心脏微微有些抽搐。

不是她不像天使,只是,她不能做他的天使。

我无法忍受自己亏待一个无辜的天使。

再一次。

第十四章

1

梅州的冬天其实跟秋天没多大区别,或者说整个广东都是如此。

一直到十二月,单仁都没回家,也没跟单徙联系。

除了晚上回家住,其他时间单徙都待在学校。高三学生一周只有半天假期,她得用来补上之前落下的课程。

每天都要经过华侨酒店,偶尔有几次,她碰见过张梓游,但没有一次敢上前去打招呼。

杨艳有时候会到单徙家给她做好吃的,说高三学习费脑子,要帮她补补。

单徙总是笑嘻嘻地说杨姐姐最好了;杨艳却笑得有些不自然、有些愧疚。

前台工作事务繁杂,即使她有心帮她,也很难抽出时间经常来。

杨艳没敢告诉她,自己也是“受命”前来的。

临近圣诞节那几天,杨艳来单徙家,发现她的黑眼圈有点明显。

“小单徙,晚上别熬夜复习。”

“没、没呀。”

“那你那熊猫眼咋回事?”

她眨着眼睛笑:“唔……秘密!”

2

五华本地的大型购物场所没有多少,九年前就已存在的更是稀少。

平安夜这样的日子,张梓游根本无法独自待在任何一个空间。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需要热闹,需要听见平时最不喜的嘈杂人声,需要跟整个世界保持密切联系。

披了件外套出门,漫无目的,心有戚戚。

以前在梅州住过的那间小房子,现在早就被政府拆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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