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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情不摇晃(33)

作者: 初禾初 阅读记录

打开车门,荆复洲快走几步,朝着那个背影喊了声“安愿。”

没想到他会追过来,安愿回头时眼神有些惊慌:“……怎么了?”

刚刚说笑的几个女生转眼就走到了楼下,走在前面的一个对着安愿招了招手,目光却落在了荆复洲身上。他淡淡的看了那些女生一眼,二十岁上下的年纪,都是花朵一样,这么一对比,安愿虽然长着张冷清的面孔,却更显娇艳。

低下头,荆复洲掏出自己的皮夹,从里面抽了张卡出来:“拿去买个好点的小提琴,想报什么班就去报,我看那些女孩拿的是新书,你也去买新的,别买别人用过的二手教材。”

最后面的女生眼神扫过了那张卡,安愿有些局促,犹豫着不肯接:“……不用,我上学期的奖学金快发了,手里的钱还够。”

“还够就是不多。”荆复洲把她的手扯过来,将卡塞进她的掌心:“拿我的钱,有什么觉得过意不去的?”

安愿怔了怔,原本打算推脱的手僵在半空,又缓缓地收了回来。

是啊,她是他的人,拿了他的钱好像天经地义。她却只能想到昨晚她被他压在沙发上细密的亲吻,想到他吻着她的伤疤说这里是我的。心揪在一起,那张卡仿佛是带了点别的意思,让她苦不堪言,只能干涩的应了声:“嗯。”

见她温顺,荆复洲满意的拍了拍她的脑袋,知道她不喜欢在这样的场合亲密,他又嘱咐了几句,转身上车。劳斯莱斯离开校园,偶尔有几个人投去好奇的目光,这样的车在这里基本不常见,他们都还是勤俭的穷学生。

低下头,安愿往宿舍楼里走。

室友们都还没回来,安愿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看着手里那张卡。因为刚刚的几分钟,她的手心里都是汗,把卡丢在桌上,安愿起身去水房洗手。

有女生站在那里洗水果,看到安愿走进来,她笑了笑,把一个洗好的苹果递过去:“安愿你也回来的这么早啊?吃苹果吗,刚买的很甜。”

安愿摇摇头,礼貌的笑了笑:“谢谢,不用了。”

“对了,刚刚楼下那个男人好帅啊,不过看着比咱们大蛮多的,是你哥吗?”女生眨眨眼,语气看似漫不经心。安愿知道这才是她真正想说的话,洗手液在掌心被揉搓出了泡沫,她低着头,专心的看着自己的手指,淡淡的回答了一句“不是”。

虽然没有明说,但班里基本都知道安愿是孤儿,哪里来的哥哥。女生的眼睛瞪大了,有点兴奋的靠近了一些:“我就知道,是你男朋友对吧?”

打开水龙头,泡沫被带走。安愿想起自己高中的时候也被同学问起过,有没有男朋友。那时候她什么都不能说,只是笃定而骄傲的仰着脸,说你们懂什么,我喜欢的人是很厉害的,以后的某一天他会成为一个大英雄。

那时候她说的是程祈,即便是在现在,她也依旧觉得,程祈才是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搓着手,安愿舔舔嘴唇,明知道这样说会带来什么,却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他不是我男朋友。”

女生一愣,有点尴尬的换了个话题,离开水房时安愿看见她小跑着的脚步,睡裙穿在身上也随着她的步子晃晃荡荡的,大概迫不及待要回宿舍去跟人们分享她的重大发现。

安愿在楼下拿了一个男人的钱。那个男人却不是安愿的男朋友。

心里像是被带走了什么东西,空荡荡的。大概是因为刚刚开学,宿舍楼里的声控灯有些没修好,安愿原本是站在宿舍门口晾衣服的,远处的灯暗着,再回头时身边却忽然站了个人,她吓了一跳,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银白色高跟鞋,那款式她路过百货商店时在橱窗里看过,价格不菲。

抬头,安愿手里拿着刚洗好的衣服,在一片清晰的滴滴答答的水声里跟兰晓对视。

兰晓一声的名牌,想必找到了新的金主,日子过得不错。她也没意识到会在这里遇见安愿,那时候的某个早晨,她还趾高气扬的对安愿说着“我也未必瞧得起你”。安愿低头把衣服拧好,挂到晾衣绳上,然后打开了宿舍的门。

“我回来把东西搬走。”兰晓说着迈进去,安愿跟在后面,门虚掩着没有关严。屋里很静,连白炽灯发出的轻微的声音都被放大了无数倍,安愿沉默着收拾自己的东西,听到背后的兰晓问了句:“安愿,你现在心里是不是更瞧不起我了?”

没有回头,安愿把桌上那张卡收进自己的包里,声音带着苦笑:“你不也是么?”

“我没想到,荆复洲会让我们走。”兰晓叹了口气:“我后来都听说了,现在他身边的人都在传,鼓楼是安愿一个人的鼓楼。”

安愿没做声,在椅子上坐下来,静静的看着她。

兰晓一件一件的收着自己的衣服,也许是安愿的平静刺激了她,她忽然低下头,哽咽着把自己的箱子拉好,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安愿,我们这么年轻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的声音凄楚,再抬头时脸上遍布泪痕:“我上大学的时候,跟我爸说等我有出息了就回去,村里的人都以为我真是要变成凤凰了,可谁也不知道我邮回去的钱都是陪男人睡觉挣来的……”兰晓抹了把脸,化的精致的妆被她蹭花了,不知是眼线还是睫毛膏让她的左脸黑了一块,狼狈至极:“我也想好好把学上完,可是音乐系学完了有什么用呢?谁能真正成歌唱家?我连学费都拿不出来,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好在那些男人喜欢我,我得感谢那些男人喜欢我……”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囚笼,大多数人被围困,走着走着就会忘记自己最初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我们称之为初心的东西,常常消失在彼岸即将到达的时候。安愿走过去,轻轻拥抱住哭泣的兰晓,这一刻兰晓觉得她们是同类人,她不辩解,就让她觉得她们是同类人吧,至少不会在原本的伤痛上平添一层孤独。

兰晓离开的时候,楼下的宝马正拼命按着喇叭。安愿从窗口望出去,看见一个还算英俊的中年男人正站在车边打电话。兰晓小跑过去,他搂住她的腰,低头在她脸上吻了吻。那个男人安愿是见过的,那时候的除夕夜,他也是前来参加的人员之一,安愿记得那时候他牵着一个微微有些发福的女人,跟薛老介绍说这是他的妻子。

她便想起兰晓临走时说的话:“跟其他人相比,安愿你真的很幸福。”

夜幕笼罩,安愿站在窗边苦笑。

音乐学院女生偏多,女生多的地方从来不缺话题。开学两周的时间里,荆复洲开车送过她三次,某个下午安愿路过琴房,听到班里的女生们聚在一起议论。

刻意压低却还是能听出说了什么的声音,如同细小的蚂蚁,啃噬着蚕食着她的尊严。

“是吧,她拿了那张卡,我看见了那个男的还长得挺帅的,二三十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