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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情不摇晃(59)

作者: 初禾初 阅读记录

失神的时候,安愿已经转身走了回来:“我们几点出发?”

“七点四十。”荆复洲说着朝她伸出手,他靠着床头坐着,屋内没有开灯,只有光线透过窗帘混沌的勾勒着一切的轮廓。安愿没理会他,在沙发上坐下,去翻自己带来的行李箱:“那我找找衣服,再化个妆,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荆复洲低声笑起来:“怕出门的时候给我丢脸?”

安愿没看他:“女人化妆和男人没关系,就是想让自己漂亮点而已。”

“女人和女人还真是不一样。”荆复洲像是听到了新鲜的东西,感兴趣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手上有点空落落的,他转头,从床头的烟盒里拿了根烟出来,点燃。

“因为你根本没想过去尊重女人。”安愿拿出两条长裙,铺在沙发上比对着看。她眼里依旧淡淡的没什么活力,却又好像不一样。荆复洲深吸一口,烟雾在肺部过了一圈又缓缓吐出来,笑意不变:“那你教教我,怎么尊重女人。”

安愿却没了耐心,随手拿起那条浅色的裙子塞回箱子里,留了深色的那条:“不知道。”

“浅色好看。”荆复洲拿烟的手点了点,烟灰落在床头的白瓷缸里,安愿看向他,他的动作一顿,补充道:“不过你要是喜欢的话,就穿深色这条。”

他在跟她展示自己刚刚学会的所谓“尊重”。

女人化妆比他想象中更繁琐,他对这些没有丝毫兴趣,但喜欢看安愿那股认真的劲儿。说认真也牵强,只能说相比较其他的事,安愿在化妆时算专心致志了。荆复洲很想跟她搭句话,比如问问她那些东西都是什么,用在哪里,又觉得这些话于他来说太不相符,讨好意味明显。或许不问才能成全她心里的那种尊重,他是想让她觉得自己被尊重的。

天渐渐擦黑,夕阳慢慢隐去,屋里光线越发晦暗不明。安愿换好衣服,收拾妥当,走去窗边双臂向外,将两扇窗帘一并拉开。夜幕还没有完全降临,她又看到了酒店那边的白色墙壁,以及已经亮起的灯火。

荆复洲站在她身边,刚刚离得远没仔细看,凑近了才发现安愿的妆化的这么浓。他伸手在她殷红的嘴角抹了抹,指腹上沾了点口红,安愿不善的看着他,问:“不出发么,到时间了。”

“你不是说女人化妆和男人没有关系么。”荆复洲玩味的笑着。

“怎么,你又觉得我是怕给你丢脸才化的了?”

这样的风尘妆容,哪里是怕丢脸,分明就是存了心要让他丢脸的。荆复洲笑的无奈,没有反驳她,揽着她的腰往门口走:“你自己别觉得丢脸就好。”

而实际上,安愿也真的顶着那张调色盘般的脸走的理直气壮。荆复洲这个晚上心情很好,这心情好的太明显,以至于涛子手下反应向来不灵光的几个小弟都壮着胆子跟他搭话:“洲哥,有什么好事吗?”

荆复洲摇头,又点点头:“过一段时间可能有好事。”

他们这次来泰国,其实早就跟老挝那边打过了招呼,如果联系的顺利,将会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荆复洲在这里面摸爬滚打多年,也不是没栽过跟头,所以每逢比较重要的货,都会把消息锁的死死的。这饭桌上的人毕竟还是太杂了,荆复洲没打算说,况且他真正开心的也不是这个。

男人们推杯换盏聊得开心,只安愿和荆冉是女人,插不进话。而这两个女人间的关系也并不好,荆冉没有理她的意思,安愿便自己在那一盅一盅的喝酒。酒量再好的人也经不住空腹这么灌酒,等荆复洲转头看她的时候,她已经眯着眼睛趴在桌子上了。

涛子看见这情况,笑了笑:“要不我找人先送回去?”

“不用,她跟我一起走。”荆复洲伸手在安愿的发顶摸了摸,像是在抚摸一只小猫小狗。安愿动了动,似乎想躲开他,他便把手移开,重新跟其他人聊天。带着女人来参加饭局是常有的事,泰国这边的人对此也习以为常,只是不等人尽兴就自己先喝醉的女人倒是少见。

男人一旦喝酒,饭局就被拖得很长很慢。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安愿中间酒醒了一次,自己拿着杯子又灌了两口酒下去,这会儿醉的深了,被荆复洲打横从车里抱出来。荆冉有早睡的习惯,周凛为了陪她回来的也早,这个时间估计已经睡下。别墅里静悄悄的,头顶的吊灯亮着,安愿抬头,捂住自己的眼睛。

“醒了?”荆复洲抱着她上楼,还没走到房间,忽然看见她捂住嘴眉头一皱。他也跟着蹙眉,脚步转了个方向,快步抱着她往洗手间走。安愿在瓷砖地上跪下,抱着马桶吐得一塌糊涂,随着干呕眼泪也冲出来,出门前化的妆便毁的惨不忍睹。荆复洲在她身后帮她抚着后背顺气,她一抬脸,他便忍俊不禁的笑起来。

眼妆晕开,眼眶周围都是黑乎乎一片,好像被人揍了两拳,狼狈又好笑。他伸手抽了纸巾帮她擦,手腕却被攥住,安愿仰着头,借着他的力量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好就着她的动作,扶住她的手臂。安愿眼睛转了转,在洗手间里找什么的样子,最后似乎实在没辙,弯腰把马桶盖放了下来。荆复洲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她已经踩着马桶盖摇摇晃晃的站了上去,手还撑在荆复洲的双肩上,安愿眼神涣散,说话也磕磕巴巴的:“我……我给你唱首歌……”

荆复洲一愣,原本想抱她下来的手就那么悬在了半空中,舍不得打断她。这时光对他来说弥足珍贵,那双手在半空中举着,形成保护的姿态,却没有碰到她。

她喝醉了,醉的很深。荆复洲甚至不知道,在此刻的她眼里,自己究竟是谁。

晃晃悠悠的,安愿在马桶上站直,见荆复洲举着手,便从善如流的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来保持平衡。他的眼睛温柔下来,凝视她花的有些难看的脸,安愿张张嘴,似乎是思索了一下,然后慢慢的开口。

“冷暖哪可休,回头多少个秋,寻遍了却偏失去,未盼却在手……”

“我得到没有,没法解释得失错漏,刚刚听到望到便更改,不知哪里追究……”

她的声音顿了顿,眼神飘忽着落在他的眼里,像是想认清面前的人究竟是谁。可最终,思维混沌的厉害,她垂下眼睛,低着头,声音轻轻浅浅的哼唱:

“一生何求,常判决放弃与拥有,耗尽我这一生,触不到已跑开。一生何求,迷惘里永远看不透,没料到我所失的,竟已是我的所有……”

这几句歌词好像是耗费了她大量的力气,声音弱下去,身子也软绵绵的倒下来。荆复洲伸着手,她便直接倒在他怀里,那双手臂收紧了,将她拥了个满怀。她脸颊有些烫,隔着薄薄的衣料熨帖着他的肩膀,是全然没有防备的样子。

照顾着安愿睡下,已经过了凌晨两点。荆复洲把毯子搭在她身上,又在她脸上摸了摸。烟盒里的烟还剩最后一根,他把它拿出来,然后将烟盒丢进垃圾桶里,火光在房间里亮起,虚弱,明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