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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鹄书院(68)

作者: 赏饭罚饿 阅读记录

树叶发出的音色虽不及玉笛通透,听起来却别有一番清新气息在里头,加之那曲子还是她方才唱过的那首,只是比起宋初的调子更为欢快几分。

奚画越听双眼越亮,拍手就赞道:“你好厉害!就听一遍就会了?”

“小时候义父也爱吹曲子。”尚远放下树叶,见她笑,也跟着笑起来,“我听久了也就学会了。”

“有机会可一定要教我……看来宋先生罚你,是罚错人了。”她摇头惋惜。

午后日头正大,照了树影在她脸上,光影流转间,唇边的笑意就像是阳光一样,灿烂夺目。只是这般瞧着……也觉得心里异常的舒坦。

尚远微微一笑,轻声问她:“奚姑娘……”

“嗯?”然而奚画还在鼓捣手里的树叶。

“我见他们都叫你小四,我也……可以这么叫你么?”

“成啊,这么叫好。”她觉得顺耳,很是赞同。

“那好,小……”四字还没出口,嘴里喃喃念了几回,忽然又发觉不对劲,尚远自言自语道:“不行,若和他们叫一样了,岂不是没意思。”

他思索片刻,当即作出决定:“我唤你阿四,可以么?”

“阿、阿四?”

这么新鲜的称呼的确是头一遭听到,不过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区别,奚画不很在意:“……都成吧。”

“阿四!”叫得真顺口。

怎料话音刚落,那远处斗然传来一阵鞭炮声响,大约是离此地不远,眼下附近又静悄悄的,声音便震耳欲聋,直把溪边睡觉的一行人全给吵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

奚画从林间往回走,没几步就见金枝等人立在柴堆边踮脚不知在朝哪里看。

“好像前面有人下葬……”

坟岗在山腰之处,怎么会跑山脚来葬人呢。

虽是想不通,但经这么一折腾众人也都了无睡意,加上天色也不早,遂收拾行装打道回府。

正将走到官道上,侧面便瞧得一行抬着灵柩的队伍缓缓朝这边走来,黄表纸漫天飞舞,那棺木旁却有两年迈夫妇,左右携着年幼的儿子一个及笄的女儿,一路走一路哭。

奚画几人见状,默默避开让道,等其行远后,才听宋初轻叹一声:

“这些天,龙脊山下葬的人比以往多了好几倍。”

“我也发觉了。”丁颜纳闷道,“是怎么回事?”

“你没见十字口的告示么?”金枝不安地搂了搂怀里的包袱,“近来城里说是出了个采花贼,好几个姑娘都遭殃了。”

奚画听完不由费解:“采花贼……不是采花么?怎么还杀人?”

“哎呀,那可是个生性残暴的采花贼。”金枝担忧地望着她,“不仅采花……还要灭人的口。”

“大约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相貌罢?”尚远毕竟是暂住在孟捕头家中,对此事也有所耳闻,“据悉那些女子失踪后,皆是过了几日在郊外发现尸首的,脖颈处有很明显的伤痕,是一刀毙命。”

暴尸荒野,想想倒觉得头皮发麻,奚画皱着眉,冷然道:“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滥杀无辜的人,就该逮出来千刀万剐才是。”

身边的关何背脊蓦地一僵,忽然转头去问她:

“你不喜欢这样的人?”

听他没头没脑的问出一句,奚画不禁奇怪:“谁会喜欢这样的人啊?那不是给自个儿找罪受么?”

闻言,他未再开口,垂眸默不作声。

“孟捕头已经派人全城调查,不过贼人狡猾,眼下还没头绪。”尚远朝她几人道,“总而言之,你们平日里都要小心些。”

“嗯。”

他们说着话,在往前走,他却只看着自己手,明明是温软的阳光,然而掌心里一片冰凉,连颜色似乎都是红的。

☆、第42章 【一封书信】

一晃眼就进入六月了,满池荷花绽放,棠梨初开,一水铺了一层都是花瓣,池里的青鲤红鱼,嬉戏游摆,涟漪阵阵,荷香扑鼻。

讲堂里,教书的是个年过而立的男子,眼神有些阴郁,拿着一本诗画典籍语调极慢极慢的念。这是书院新来的先生,姓秦名书,副院士令他教习书法字画,眼看也不是个很难学的课程,他教的漫不经心,底下的人也学得漫不经心。

奚画拿手撑着头,午后太阳晒得暖洋洋的,险些没睡过去。

耳边隐约听着有几人低低耳语。

“最近怎么觉得书院里安静很多?”这声音,好像是王五一。

“那是自然,关何和尚远都不在,能不安静么?”

“哦……原来他俩不在啊,怪不得,怪不得……”

她闻言抬起头来举目扫了扫周围,果真那两张案几前都是空的。

奚画翻了一页书,犹自嘀咕:“又跑哪里去了……”

*

武陵城城郊,夏日里花开得漫山遍野都是,隐在百花百草间的,是一座宏阔森严的建筑。

明月山庄内,老远就听得一个女子的笑声,月牙门前,花厅之中,花深里坐在回廊下,正说着上此在平江城白骨山里的事。

===第52节===

身边围着一群人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抚掌大笑。

“啧啧,那姑娘可有意思的很,要不是青衣多事儿多嘴,只怕我还能知道到点别的什么。”

一旁的青衣扛着重剑,听得此言便是冷笑:“哼,我说他怎么发那么大脾气,原来是这样。”

西江倚着栏杆,一脸遗憾地耸了耸肩:“看起来你们在山里头似乎遇到不少好玩的事情,真真是可惜,偏生庄主是派我去契丹,要是和青衣换换那就好了。”

“我还巴不得呢。”后者不以为然地扭过头去,言语轻蔑,“堂堂一个杀手,成日里却顾忌这许多儿女私情,真是没个靠谱的。”

“诶——”西江尚不及帮关何解释几句,就被人打断。

“小青衣也不能这么说……”

廊间正低头看书的红绣将书一合,颔首朝他含笑道,“你而今还小,待你长大了,这些事情总会明白的。”

“说的是。”坐在房梁上的涉风一脚跳下来,手往西江肩上一搭,以身高优势俯视他,“七情六欲乃是人之常情,什么都不顾忌岂不成了和尚?人家夜北也老大不小了,想着讨个媳妇儿又有什么错?”

“涉风大哥不愧是过来人。”西江颇为赞同地与他双手相握,似是相见恨晚。

涉风痛心疾首地抚着胸口:“那可不,现在不抓紧,等你一把年纪了,就得与我一样打光棍……”

“咳……”这话越发说得离谱了,红绣轻咳一声,刚要开口,那回廊一边就有人冷声道:

“你们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哎呀。”花深里忙掩着嘴偷笑,“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夜北大哥。”西江作死地嗲着声音凑上去,笑嘻嘻道,“几时娶人家姑娘过门啊?”

话音刚落,手腕就被人“咔咯”两声移了位置,他出手甚快,因为本就是玩笑去的,西江也没留意,这会子给他这么一折,那可疼得钻心又刺骨,连忙一蹦三跳朝红绣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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