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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219)

作者: 卿妃 阅读记录

她弯起眼眉,眸中闪动着精光:“人人都道我钱芙蓉富贵无双,唯有云卿能真心为我着想啊。”她合起两掌,将我的手包住,“芙蓉愿与君相助癒‘病’,不知云卿意下如何?”

“求之不得。”我倾身摘下一朵紫色瓜叶菊,插在她的云鬓上,“喜难自抑。”

她吃吃地笑着,媚态流转。

“夫人!”园外一声急吼,“牧伯来领人了!”

笑声遽止,“知道了。”钱芙蓉面色不豫,向后招了招手,立刻有仆人上来给我戴起了遮眼布。

“云卿莫怕,待我再跟爹说说,争取让你离开那小人的府邸。”

“如此便多谢芙蓉了。”我扬起嘴角,任她牵引向前。

“你我一见如故,何必说这客套话。”她的油滑尤甚钱侗数分,“若不是被人打扰,你我……”她攥着我的手,指间尽是调情动作。

“哎,云卿也很惋惜啊。”我虚情假意地叹着,心中却在暗幸。

一面半真半假地试探、亲近,一面默默在脑中记路,等听到了钱侗的声音,路线图已基本在我心中成形。

“使臣!”扑面而来的酒气,熏的我半天不敢呼吸,钱侗这几日果然是在醉生梦死啊,“芙蓉你掳人也要睁大了眼,弄清身份!”

“哼!本夫人也轮得到你教训?”钱芙蓉阴阳怪气地加重语调,“钱侗!子微!”

“你!”我虽被蒙了眼,却能钱侗紧绷的语调中拼凑出他盛怒的表情。

看来钱侗对自己的名与字是相当在意啊,如此甚好。

“呵呵。”钱侗阴森森地笑开,“我不同‘妇人’一般见识。”

“你!”

“来人啊,给使臣去眼罩!”钱侗吼道。

“慢!慢!不急去!”远远传来疾呼,“侯爷有令,请青国使臣入住侯府茶苑!”

老贼终于坐不住了么,我垂下脸,唇缘抑制不住地上扬。

“可使臣来访的是庆州,理应由我庆州牧伯来招待!”

“钱侗你现在只是一州之长,上面还有一个重金侯呢。”钱芙蓉拉起我的手,冷笑一声,“犬吠也要看主人,别以为自己已经是势在必得!”

“钱、芙、蓉!”

才出狼窝又进虎穴,真是甚合我意、甚合我意啊。

中庭的门缓缓关上,那一刻我听到了清风的声响。

喑……

……

窗外一带锦水,粼粼地映着月光,风用手指拨弄着涟漪的琴弦。我支手托腮,长发轻滑地落在床边。

自入了庆州,我日日不得安寝。只要一合眼,过去种种便悄然入梦。不睡,不愿睡,更不敢睡。

为以防万一,脸上的假面不再拿下,我轻抚脸颊漫不经心地向窗缝望去。钱侗志大才疏,为人粗莽;钱芙蓉淫乱贪色,野心勃勃。这两人都不难对付,只有那个钱老贼现在还不露痕迹,想要拿下他怕不是那么容易。

恍然间,窗上闪过一道人影。

谁?我敛神坐起,推窗一瞧,白色的茶梅间立着一人。身形纤弱,别有一番风流韵味。

披上外衣我跳窗而出,迎着月光慢慢靠近,暗色的影子于身后曳长。

他背着我双手撕扯着衣襟,发出哧哧的闷响。

这是在干什么?我虚眼再瞧,他吹着了火折子,从衣缝里抽出一个信封,慢慢点燃。火光映在封皮上,清晰了墨字。

“荣侯敬上。”我绷紧下颚。

身前这人猛地一震,跌坐到地上:“大……”

我一脚踩灭星火,借着月色启封细读。一字一句地看去,冷汗不禁浮起。上面详细述说了我誓夺四州,王上寸言不允的情况。若让钱老贼看到,那我假冒王上御笔许下的承诺就不攻自破了。字里行间无一杀字,却句句夺命。上梁抽梯,好阴毒的一计,

我握紧双拳,几乎揉烂了纸张。眼皮突突直跳,我静静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他。

“你。”我声音有些颤,还在心悸。

他抬起脸,露出精致的真颜:“大人。”

“你是七殿下的人?”我多愚蠢、多愚蠢啊,一直以为是谁送来的就是谁的眼线,哪里知道……

“是。”妖美的眸子很平静。

我看着他手中的火折子,再问:“那你为何要烧这封信?”

他柔化了目色,勾起唇角。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笑得极清澈,全不似他过分艳美的相貌:“艳秋从小在畜生堆里打滚,身子早就脏了,慢慢的也就以为自己也是头畜生。直到遇上了大人,才知道我还可以做人。”他漾深了微笑,霎时光彩照人,“是人就有良心,艳秋不会害大人。”

我眉梢微动,适才的恼恨已消了大半:“你……”

“大人想问什么就请问吧,艳秋一定如实相告。”他双目盈盈,比月下浅溪还要清妙。

“细细告诉我你的来历。”我有些怕,不想身边的人再有所隐瞒。

他柔顺地颔首,直直坐着:“自记事起我就在伎馆生活,据说我亲爹好赌,我是以三两银价被卖的,也因此我被唤为三两。”他的眼睫浓黑密长,宛如描画出来的一般,“八岁那年我就被人开菊,买我初夜的人姓谢。后来他把我赎了出去,带回了门里。”

我猛地瞪眼:“日尧门!”

“是。”他微讶看来,继续道,“两年后我同另外三名哥哥作为礼物被送到了七殿下,成为了殿下的细作。”

“就是名动京师的四小倌?”记得礼部同僚说过,春夏秋冬四人春归了左相,夏被秋少侯霸占,而秋和冬都给三殿下。连表兄弟都不相信,七殿下果然多疑。

“是。”他点了点头,“与我同进侯府的弥冬哥哥性子极好,对我也很照顾,可为了掩人耳目只得在人前装作欺负我,故意争宠让侯爷对我没兴趣。他为保我锋芒毕露,不想却引来了杀身之祸。侯爷看出几分蹊跷,接着庶王妃的事弄死了哥哥。”他嗓音有些沙哑,“然后又将我送到了大人府上。”

也就是说,三殿下是故意将祸水引到我府上,他好隔岸观火、借刀杀人。

“艳秋说完了。”他俯身叩首,再抬起时额间已有土色。他从容地合上眼,面色安详,“大人,动手吧。”

我一瞬不瞬地瞧着他静如弱水的美颜,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伸长颈脖,细腻的肌理映着柔光。

我弯腰夺过他手中的火折子,吹亮火芯将残稿焚了个干净。灰烬轻扬,轻薄地覆在茶梅无暇的白瓣上,在夜里这种黑白相映并不显突兀。

这点瑕疵,何必计较,我微笑。

“大……人……”

“忘了吧。”挥袖扫尽身上的烟味,“只要你不出卖我,我就还当你是家人。以后被欺负被威胁都要告诉我,我来替你解决。”

“大人……”他眼中的月光霎时倾泻,“大人真是出人意表的仁慈。”

“起来吧。”我看着他身上的破衣,再道,“这件衣服也不能要了。”

“嗯。”他唇缘浅翘,盛着落腮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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