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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进雷剧考科举(84)

此时秋意正浓,程岩从与雅间相连的环廊往外眺望,春昭楼离布政使司很近,楼下长街已被来看榜的人流挤得水泄不通。

两人说话的当头,胡曦岚走了过来,“程兄勿急,以你的学识,当列经魁。”

程岩其实也觉得自己考得很好,何况五经义首题还有云斋先生的心血,当经魁一点都不意外。他也不假客气,爽快道:“若我真成了经魁,就……”

“甲午科乡试第一百零五名,谢林,金宣府临纱县人!”

外间一声唱名传入房中,所有人都是一顿,程岩、庄思宜和胡曦岚互看一眼,不约而同皱了皱眉。

“我没听错吧?”一位叫李敬的同窗愣道:“谢林?就他?他文章还不如我呢!”

李敬其实猜到自己会落榜,虽失落但并不沮丧,可他一听见谢林都能中,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杨大人没瞎吧?!”

“慎言!”胡曦岚肃容道。

忽然,程岩听见大街上传来动静,他回头一看,人群正往一处汇聚。

“放榜了……”程岩喃喃道。

他声音很低,屋里却骤然一静。

龙虎墙前,谢林脸红脖子粗地与人推挤,他请不起小厮,又不喜和穷酸的家人一块儿出现在人前,因此今日看榜只有他一个人来。

谢林从昨晚上便守在这儿了,倒是占了个好位置,可就是快被挤成人干了。

“唉哟,这不是陈兄吗?”

“唉呀,是刘兄啊,幸会幸会。”

身后惊喜的声音充满虚假味,听得谢林不屑地冷哼一声。

刘书生提着灯跌跌撞撞地往回走,刚走没几步,又猛然转过头。

布政使司大门前悬挂的灯笼随风而晃,飘飘摇摇,仿佛山雨欲来时。

“陈兄这回看来是胸有成竹了。”

“哪里哪里。”

“毕竟前两回都没见你来看榜,不过还是陈兄明智啊,知道自己中不了,又何须来受这罪?”

“我就是想着刘兄你次次不中,次次都来,如此从容实在令人敬佩。不就是落榜吗?刘兄都能坦然面对,我又何必要那面子?”

“呵呵……”

两人正相互攻击着,忽见一书吏手捧长卷走了过来,人群立时安静。

书吏张贴的乃是副榜,所谓副榜,是指虽不够资格参加来年会试,但能够入京中国子监进学之人。

一般而言,副榜人数由正榜决定,五个正榜名额便能多出一位副举人,苏省正榜共计一百零五人,副榜上也有二十一人的名字。

“甲午科乡试第四名,花懋,南江府人,《春秋》!”

此人大家倒是都听过,传言说他“琴棋诗三绝”,琴和棋程岩没见识过,诗文他还真读过几首,很有大家风韵。

不过,后世的记忆告诉他,花懋科场上的风光终结于此,往后二十多年次次落榜,只活到四十多岁,但花懋临终前一首诗,却是后世三岁小童都会念的。

人生如此,也不知幸或不幸。

“甲午科乡试第三名,唐广燕,山萩府百树县人,《礼》!

又是一个大多人都听过的名字,据说此人曾是一届府试案首,曾在鹤山书院读过两年,算起来还是他们的师兄。

不过唐广燕性子狂傲,在书院期间与外人发生口角,将人打残。唐家人虽将这件事压下了,但云斋先生无法容忍,还是将唐广燕逐出了书院。

唐广燕走的时候曾撂下狠话,说等他日后杏榜题名,再去问云斋先生悔是不悔?

因此听见他成为经魁,书院诸人心情都很复杂,也并没有很高兴。

第48章 第 48 章

另外,还有一件事也让程岩颇为不安。他曾经给了周正德和冯春阳一点提示,若两人撑不住供他出来,叫人知道他早知其中“关节”,就凭眼下“宁可错杀一百”的架势,说不定他就要倒霉。

可当时,他又怎能算到今天的局面?

“听说这回刑部来的那位大人非常严酷,不知皇上为何点他?”

“是啊,就连去年末抓到的那个幽国细作也经不起他的刑手段,何况是咱们这些文弱书生?”

“这么看来杨文海和魏渺都是硬骨头啊……”一人话锋忽转,“不过皇上为何会让刑部和都察院来查?就连八年前那次荒唐的舞弊案,皇上也先让湘省自查的。”

建和三十年秋闱,湘省乡试的正、副主考官收受贿赂,所取中者乃是由贿金多寡排列名次。事发后,很多人不敢相信这两位高官居然敢如此简单粗暴地蒙骗皇上,蒙骗朝廷,但最后查出来情况属实,他俩还真就胆大包天地把天下人都当做了傻子!

胡曦岚沉默片刻,“据说前些日子,皇上盛怒之下曾说南方的科举取士已让他不敢信任了……”

“思宜。”程岩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知道今天务必要走这一趟,便道:“彻查此案乃是皇上下的旨意,他们只是听令行事。”

说罢,他又对那位官差道:“我就是程岩,我跟你们走。”

那官差见程岩如此上道,态度更好了些,也不来押他,就守在他两侧与他一块儿出了雅间。

庄思宜本想要拦,却被胡曦岚拉住,后者叹了口气,“程兄说的对,皇命为尊,官差也是听布政使司的命令,我们阻止不了的。”

一句话就像一盆冰水,将庄思宜冲上头的热血迅速冰冻,他苍白着脸沉默了一瞬,“我知道了,我会回家请曾祖父帮忙。”

说完,他转身朝众人拜下,“也请诸位尽可能地帮阿岩一把,庄某感激不尽。”

其他人一怔,他们还是头回见到庄家这位少爷如此低声下气。

几人赶紧将庄思宜扶起,纷纷承诺会想办法为程岩奔。

狱卒眉头一皱,“莫非亚元要认罪不成?”

程岩微笑,就是不说话。

“啧。”那狱卒事前被人交代过要对程岩态度好点儿,便道:“且等着。”

片刻后,程岩的需求得到满足。

他慢悠悠地研好了墨,又以枯草堆充作书案,缓缓提笔。

昏黄的灯火照出飘散的浮尘,程岩呼吸着牢狱中的酸腐霉气,静静凝视着一张洁白无垢的纸,然后,落下一丿。

他想让天下人都听到他的委屈,不止是他,还有诸多蒙冤的士子。

他想要,借大贤之笔!

夜里的南江府西街很安静,直到马蹄轻响划破静谧。

“阿岩,你还在想魏渺的事?”马车上,庄思宜见程岩心事重重,忍不住问道。

两人刚刚从鹿鸣宴上回来,见了诸位考官,又欣赏了魁星舞,作为亚魁,程岩不免被多敬了几杯酒。

他双颊醺红,面上却不带喜色,反而忧虑道:“思宜,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庄思宜顿了顿,竟叫车夫改道布政使司。

程岩一惊,“这么晚了,不必了吧?”

庄思宜:“去看看,看了就放心了,否则今夜你别想睡了。”

程岩想想也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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