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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里挑灯看剑(14)+番外

看著李连城被抬走,李登宵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想跟著,结果被右丞相唐演上前阻了一下,那人也是急得满头大汗,尽量放软声音劝道:「三王爷,皇上需要静养,您就别再掺合了。」李登宵听了这话,依然不死心地想推开唐演。

唐演本来心里就不痛快,性子又直言不讳,加上朝中四臣有先斩後奏、宗室不避的特权,对李登宵的王爷头衔并不是十分惧畏,当下吼了起来:「你又不是大夫,跟著干什麽!原来不是说自己功夫厉害吗,今日怎麽如此窝囊!」一边的左丞相赵不群听到这话,赶忙走上来几步把唐演拉在一边,狠狠地敲了他一下,骂:「我知道你著急,这里谁不著急。伤人的是那萧国郡主,又不是三王爷。」说到这儿,赵不群转过身子朝李登宵露了个歉意的笑:「还请三王爷多多包涵。」李登宵怔怔地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唐演的话如同炸雷一般的在耳边轰响。

——你不是说自己功夫厉害吗,今日怎麽如此窝囊!

李登宵苍白著脸,一点人色都没有,嘴唇张了张,终究没说出什麽,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了几步,忽然瘫软在地。

旁边两人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扶起来,这才看清李登宵左肩的伤口一直在不停地出血,只是他今天一身喜服,遮了那刺目血迹,让众人一时都没发现。

一阵忙乱後,待得李登宵醒来,已是日落西山。身边竟然是唐演坐在他c黄边陪著他。

李登宵四处打量一番,发现还在城郊别院的厢房,四处都是陌生的家俱和摆设,心头微微一酸,强压下悲痛,坐起来问了一句:「丞相这是……」唐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说:「三王爷,晌午的事是我不对,人一急,什麽话都管不住。」李登宵倒是一愣,也笑了,那笑淡淡的。

「你并未说错,我空怀武艺,却把行刺的刺客一路送入我大梁,还连累圣上受伤……实在罪无可赦。」唐演慌忙摇头:「哪有的事,王爷战功彪炳,是我们护驾不周,把大好的喜事毁了不说,我还……」李登宵微微闭著眼睛,因为失血,有些有气无力。

唐演连忙住了嘴,刚想起身回避,就听到李登宵问了一句:「圣上怎麽样了?」「还是老样子。性命无恙,但是上次遇刺的时候,御医就说脑内留了隐疾,这次止血又後迟迟不醒……」李登宵想起几乎被自己忘记了的那一次行刺,脸色有些发白,手绞紧了被子。

这时有人推门而进,乃是御史大夫严闾卿。唐演见他来,高兴地围著这个一向古板的人转来转去,严闾卿微微皱了眉头,看向李登宵,面无表情地说:「圣上刚刚醒来,请三王爷入宫觐见。」唐演见严闾卿表情有些古怪,情不自禁多问了几句:「圣上醒来了?他还好吧?见三王爷干什麽?三王爷也是刚醒来,现在还不能下c黄。」严闾卿恍如未闻,只是重复说:「请三王爷即刻入宫觐见。」李登宵见唐演还要开口,打断了他,说:「我现在就去。」说著挣扎著下了c黄。

所有的不安与忧虑在听到李连城醒转过来後云散烟消,只剩下满心的喜悦。

想起不久前李连城那句话——「等我醒来,你再告诉我」,李登宵苍白的脸微微染上一层红晕,原本没有什麽神采的眼睛也被注入了一层流转的光晕。

「我现在就去。」李登宵这样说著,摇摇晃晃地下了c黄,却是一脸笑容地道:「圣上没事就好。」严闾卿听到李登宵这样说,不知为何微低了头,静静地在前引路,唐演在後面扶著李登宵。

一路上快马加鞭赶到宫门,李登宵已经颇有些吃不消,觉得刚刚止血的伤口疼痛欲裂,却单凭一股硬气强忍著,心头更是不住的泛著喜悦。

到得寝宫,几人推门进来,韩单、赵不群都在,却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李登宵,冷漠的、疑虑的,带著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李登宵浑然不知,满眼只看见李连城半坐起身子,倚在c黄头,露出半张清俊的侧面,李登宵欣喜之下紧走几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慰。

李登宵放软了声音柔声问著:「不是刚醒来吗,怎麽坐起来了,还是躺下吧,不然伤口又裂了。」李连城听到他的声音,微微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冷冷的审视、细细的打量,从李登宵还来不及换下的鲜红喜服到他肩上缠的绷带,直到李登宵脸上的欣慰都有些僵硬了,才开口说了一句:「把桌上的那碗药给我拿过来。」李登宵见他开口,心中一喜,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到耀眼。

双手捧过药碗,隔著细瓷依然有些烫手。李登宵一边递过碗,一边想著当初的约定,只想尽早告诉他那句话,看到李连城接过了碗,就笑著微微弯下了身子:「上次没说完的,连城,我……」就在此时,李连城轻描淡写地将药碗缓缓倾斜,滚烫的药汁一滴不漏地全部倒在李登宵的伤口上。

李登宵剧痛之下,反而连惨叫都发不出来,整个房间里只听到拖长了的「滋啦」一声,原本才微微愈合的伤口被这一烫之下,皮开ròu绽,却偏偏连一滴脓水都流不出,就算是伤口旁完好的皮肤也在一瞬间红肿,烫起了无数个小水泡。

李登宵因为极度的惊愕睁大眼睛,身子微微颤抖著,额头上布满细细的汗珠,从喉咙深处挤出几声微不可闻的闷哼。

「连……?」

李连城面无表情,似乎连看李登宵一眼都觉得恶心,将倒空了的药碗随手往地上一扔,就是一声刺耳的破碎声。

只听李连城低低咒骂了一句:「贱人。」

————————

李连城把倒空的药碗随手扔在地上,低骂了一声:「贱人。」听了这话,李登宵脸上苍白一片,眉间眼角都是因为剧痛而细密的汗珠,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变成了一片一片跳动的光圈,闪烁迷离,身子不受控制的无力滑下。

在铺天盖地的黑暗袭来之时,突然感受到冰冷的水被泼在脸上,钻进鼻翼间的,是冷冷的茶香。

原本以为可以暂时脱离这恶梦,却被一杯冷冷的茶重新拖回了现实。

李登宵倒在地上,狼狈不堪,茶水和冷汗让他几缕额发湿漉漉地黏在眉间脸颊,苍白的唇无力地一张一合,痛苦地喘息著,原本亮如星火的眼眸艰难地半睁著,满盛著不解和惘然。

旁边四人原本目瞪口呆地看著,而受伤初愈的李登宵受不来这突来的折磨晕倒时,他们清楚地见到半坐在龙榻上的李连城一脸惊慌地想伸手去抱,不知为何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附送上一杯冷茶。

不明所以的唐演首先忍不住开口:「皇上,您这是干什麽,三王爷他刚刚……」「你叫他三王爷?」李连城微微喘息著,挤出一个冷笑,转过头来看著唐演,「要不要我告诉你他都做了些什麽!」一边说著,李连城手上用力,提著李登宵的胸前衣襟,从地上微微拎起。

李登宵因为这个动作,衣襟和伤口的摩擦贴合,疼得太阳穴一下一下地抽痛,眼睛的瞳孔有些失神地扩大,冷汗肆意从额上流下,喉咙间发出沙哑的闷哼,头颅无力地想低下去,却被李连城拉扯著头发狠狠拽起来,无力地仰望著李连城。

李连城手中越来越用力地抓著他的衣襟,一字一字地说:「李登宵,十二年前,鸩杀我生母的人,是你吗?」李登宵听到这句,只觉得五雷轰顶,一阵头晕目眩,眼睛吃惊地看著李连城,心中一阵绞痛,嘴唇哆嗦著,吃力地想申辩些什麽,却发现一句都辩不出。

无数词藻心思在肚中转了又转,出口的却只有一句,苍白的话语。

李登宵嘶哑著声音,点头:「是我。」

李连城冷笑著,更加用力地扯著他的衣襟。李登宵心里一阵尖锐的疼痛,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吞没在洪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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