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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鹭起(185)

作者: 贺昙 阅读记录

李擎也说:“自他走后,我听阿耶感叹过他是故人之子、命途多舛,应有难言之隐。如此一来,与之联盟更是顺理成章,萧军师随我耶娘去了荆州,联合薛、凌两家之事可交予他。”

“还是雍州更难说服。俞恺野心极盛,恐怕不甘心屈于人下,况且去年才拼了个你死我活,对我巍州必会万分提防,即便应下联盟之事,也不知背后会不会捅刀子。”林翱皱着眉,毕竟他亲历守城之战,对雍州难免心怀愤恨。

林翡连潘约都不愿轻饶,自然理解林翱所想:“阿兄,雍州虽有野心,但仅凭一州、难成大事,他们至今按兵不动,也正是有所忌惮,如此便有商谈的余地。

至于提防,他防我们,我们更须防他

。不过是眼下为根除士族联手罢了,事成之后俞恺若是要撕破脸,巍州岂会怕他?”

林翱明白此计若成,巍州付出的代价要大大减少,只好说:“此事须极为隐秘,不可叫朝廷知晓,否则弄巧成拙,兴许还会腹背受敌。”

晏如陶明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瞒是瞒不住的:“不错,若无十足把握,不可轻易率先提出结盟之事。倒是可以先派使者前去试探,稳住雍州,近年不再针对我巍州。”

合纵之谋暂且定下,各人皆着手分内之事,林济琅果然命潘绍负责巍州屯田一事,又亲赴钦州,见了钦命的刺史冯悉。

他在聂檀掌权时丢了羽林中郎将一职,近年士族中治军领兵之人凋零无几,他便再获起用,前往钦州监视林家。

林济琅与他无甚交情,此番前来主要为见升作刺史主簿的曹羡,依据他的举荐任命了各郡郡守。

“春耕不可误,此为民生大计。你点几个可用之人,我亲授屯田之法,来日分往各郡指点。至于练兵,李擎不日便至,冯悉应会时时掣肘,莫与他起冲突,尽力周旋即可。”

林济琅停留了三日,从征召兵民、选地开荒到拓宽沟渠、防旱引水,细细将二十余载的经验如数告之。

“钦州经兵燹之厄,民心不稳。如今干戈暂止,便是为官者济世安民的好时机,今年若能五谷丰稔,百姓便可安居定心。”

李擎带了一干强将前往

钦州大营加以指点,路过城郊荒芜的农田,见阿舅正俯身捧起一抔土,扭头与身边的官员说些什么,又指了指东边,拿手画了一片,许是在划定屯田之界。

他驻马望着阿舅微微佝偻的背,明白了阿耶病中为何感叹“若年轻十来岁,我愿作将军骑马冲阵,由玉平内兄安邦理政,他……终究比我更合适坐这个位置”。

好在如今他便是阿耶所说的年岁,代阿耶辅佐阿舅守土安民,亦算是满足了阿耶的心愿。

夏日炎炎,巍、钦多地一个月不曾落雨,好在白川附近的州郡开凿、拓宽了沟渠,有融水可供浇灌,不过临近邯州的两郡还是遭了灾。

雍、钦两州交界处的大峪河的水位降了不少,因周遭不宜挖渠引水,周边的百姓夜以继日地来回挑水,还为抢水出了人命。

“那一段河很窄,又有桥,平日里也不分雍州、钦州,百姓间来往密切,不少人还沾亲带故。可如今大旱,雍州的河岸太陡,取水极为危险,便过桥至钦州界内取水,再挑回雍州去。日日如此,占着取水的好位置不肯走,钦州百姓便与其起了冲突,打出人命官司来。”

听完曹羡的叙述,冯悉摆了摆手,不过是死了个雍州的乡野村夫,有什么要紧,便交由曹羡处理。

曹羡却知此事可大可小,连忙登门去见林翡夫妇。

六月钦州开始选拔女军,林翡担心冯悉阻挠,好在胎相很稳,

她又向来身子强健,决定亲自督办此事。其时,旱灾已有迹象,晏如陶意识到是个与雍州暗中往来的好时机,便一道至钦州,好生照料她。

得知出了抢水之事,晏如陶便说雍州官员来讨说法时他亲自接待,曹羡未料到他如此重视,只好说自己来安排此事。

待曹羡离开,林翡摇着扇子问道:“算是个遮掩的好法子。”

“雍州境内有大小河流,还能撑些时日,此次不过探探他们口风。大旱之后向来是有大涝,届时雍州既无朝廷赈灾,周遭的州郡自顾不暇,也不会卖粮食给他们,到了秋冬雍州便会陷入窘境。届时再提出联合,事半功倍。”

林翡点点头:“暗中送些粮食与良种,莫叫百姓受苦,也算是和谈的诚意。如此说来,年前怕是回不去巍州,还是先将阿娘找好的医师、稳婆接来。”

谁知熹平、贺宁和阿鸾跟着医师、稳婆一道来了钦州。

贺宁嗔道:“你们在钦州人生地不熟,还有那冯悉在,怎能放得下心?”

“阿娘,冯悉一个人能掀起什么浪来,不过是为了稳住朝廷不与其起争端罢了。况且表兄还在呢,军队皆由他辖制,再安心不过。”

“原先只说在钦州停留一个月,借住驿馆也就罢了。如今少说要住半年,不得赁屋洒扫,到时有了孩儿,你一人哪里顾得过来?”贺宁看向熹平,“我与你阿家明日便出门相看屋宅。”

熹平

应道:“钦州不比家中,万事皆备,还是早做打算好。”

林翡本想说似吴青那般在兵荒马乱也能顺利诞下女儿,眼下还算安稳,无须如此兴师动众,可究竟是一番苦心,她也不忍推拒,只好说:“你们还是先歇息两天,不急。”

晏如陶知她在长辈面前不善表露,便替她开口:“阿鹭与腹中孩儿都是有福之人,能得这么多亲人挂念,倒显得我这做夫婿与阿耶的不够尽心,实在惭愧。阿娘与丈母明日先歇一歇,我托曹羡寻个可靠的牙子再去相看。”

“还是阿适周到。”贺宁笑道,“阿鸾说驿馆里的饭食定是不佳,进了州城便去采买牛羊、蔬果,借了驿馆的灶房正在烹煮。”

林翡哭笑不得:“难怪方才瞧了我便跑出去。”

她看向阿适:“难道我近日消瘦了?”

“在阿鸾眼里,无论你消瘦与否,恐怕都觉得你在钦州吃了苦。”晏如陶笑着攥了攥她的手,“有这么多亲人在身旁,你定能惬怀畅意。”

林翡忽地想起阿嫂再过两月就要生产,问道:“阿娘,家中岂不是无人看顾阿嫂?”

“放心。”贺宁将她与阿鸾亲手缝制的衣裳一件件拿出来,“将你安置妥当我便回巍州,你生产前我再来。”

她提起裙子往阿鹭身上比画:“孩子的衣裳是阿鸾缝的,我又给你做了两身。之后月份大了,你现下的衣裳都穿不成。”

林翡接过衣裙,一摸是

秋日的厚缎子做的,想起自己箱笼中尽是夏衫,还是阿娘细心周至,一时间眼泪汪汪:“阿娘,阿嫂月子里也须有人照料,你切莫来回奔波操劳。”

“我知亲家待你如亲女,可做娘的哪有不想在生产时守在女儿身边的?巍州有你阿兄照顾玉娘,还有那么多仆婢,哪像你这里艰苦?再者说乘马车来回不过七八日,一路上有驿馆、客栈,你安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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