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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鹭起(42)

作者: 贺昙 阅读记录

晏如陶看着李擎写的话犹豫良久,后来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抓起笔就开始写,一张纸写不够又写一张,团成一大块砸过去。

李擎一只眼睛看夫子,一只眼睛看飞过来的纸团,心惊肉跳。

打开一看:平翠湖倒也不错,听说风景极美,是避暑佳地。正好我未去过,且我同旁人也玩不到一块儿去,不如和你一起去平翠湖吧。今日回去我同阿娘说一声,你行程定下来了也使人告诉我。切莫忘记。

李擎疑问地看了晏如陶一眼:风景极美?避暑胜地?再好能好过你们皇家的春华池和明沁御苑?

正要再写一张,夫子却要大家齐声诵读,李擎只得拿起书本。

旁边的晏如陶也正心虚,装模作样地读起来,脑子里却不禁想,伏假里总该鼓起勇气与她多说几句话。

直到走出书院快上马车了,李擎再次问到他课上笑什么,晏如陶才想起自己仓皇之间扔在地上的纸团。

今天课毕就开始放伏假,书院定会好生打扫一番,若是被人捡了去……

晏如陶拍拍李擎的肩膀让他先走,本想立刻跑回课室,但又怕引人注意,只好快步走回去。

其实旁人捡了也看不出什么,谁能知道那凶恶的小人是谁,那怪鸟是鹤是鹳还是鹬?偏偏这下笔之人最是心虚,总觉得自己的心事会被一眼看穿——还能是谁,可不一眼就能认出来是她吗?

少年心底事,自己说不清道不明,更不愿人知。

课室已空,晏如陶却没在自己桌脚找到那团纸。一想到可能已被人拿走,他就紧张起来,火急火燎地在整个课室里转着圈地找。

或许是谁走的时候踢了一脚,踢到角落里去了。他弯下腰扫视一圈没看到,又蹲了下来四处寻摸,可蹲得腿都麻了还是一无所获。

猛地一起身,额头磕在了尖锐的桌角上,疼得他“嗷”地一嗓子喊出来。

啊,真痛,痛得连眼皮都在抖,晏如陶勉强撑着桌子,“咝咝”地倒抽冷气,心里暗骂:哪个混账拿了我的纸团,让我知道非打得连祖宗都不认识你……

那个“混账”此刻正坐在自家马车上,津津有味地欣

赏晏郎君的大作。课上,唐愉听见笑声扭头去看,发现他丢了纸团在地上,之后又见他和李擎两人扔纸团扔得很是开心。

放课后他俩勾肩搭背地走了,正好有一团纸被踢到她脚边,便拾了起来。

本以为是他们俩无聊的闲话,谁知是晏如陶情窦初开的画作。

别人是看不懂,唐愉可知道林翡幼时曾着男装的“英勇事迹”,再看那只鸟,自然就想到“白鹭”了。

唐愉哑然失笑:“竟是这样哈哈哈哈!”

晏如陶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本想揉额头,谁知刚碰到就疼得缩了回来,指尖还沾了几丝血迹。竟然磕破了?今日怎的如此倒霉!他满心烦躁不安。

“嗯?只有你了?”

他一抬头,却突然见纸上那个小人化成亭亭少女,站在那里。

仿佛天地神鬼都晓得他心中所想,将她忽地送到眼前。

心突然就平静下来,晏如陶眼睛直直看着她。

林翡见只有晏如陶一个人,也不再多言,他揉着额头的手半举着,似只呆鹅,她自以为仁慈和善,忍住到嘴边的玩笑话,准备离开。

“哎!”看到她要走,晏如陶连忙喊住,噌地一下站起来,膝盖又磕在了桌上,好大一声响,疼得他龇牙咧嘴。

大概是要遍体鳞伤了,晏如陶想。

可是好开心。他看着那个人。

林翡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想关心两句,又觉得不合适,只好匆匆转身走了。

晏如陶无意识地追了几步

,站在课室门口见她走出院子,左转似是去找鹤、鸾二人。他对自己方才不知所措的呆愣模样实在是后悔,于是准备悄悄等在院口假装偶遇,好再搭上几句话。

阿鹤刚放课,正好与阿姊遇上,同她说:“阿鸾不在,她们班每回都早一些。”林翡便以为她在马车里等着,谁知出去后一问车夫,并未见到。

“你先上马车等着,我去找找。”林翡以为她又被留堂了,扭头就去找,吓得还在院口等待“偶遇”的晏如陶连忙转身假装路人。

哪知林翡心里只想着寻阿妹,压根儿没留意他。

见林翡又回书院,他想到可能是还差阿鸾,犹豫再跟着是不是不大好,可是看着那挺拔又冷漠的背影,还是不自觉地迈了步子。

第二十五章 原形毕露

(二十五)原形毕露

丙三确实放课早,阿鸾想着先去领好字帖再回马车等阿姊、阿鹤,于是挽着阿萝说说笑笑地走向夫子们的小院子。

今日课毕就是伏假了,无课的夫子都没有来。

冯夫子的房间有些偏僻,她们刚敲两声,夫子就开了门,笑着说:“来了,快进来吧。”

夫子关上门,踱步走到书桌前坐下,同她们说:“你们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很是乖巧,练字也用心。”

二人站在桌前,相视一眼,秦萝低下头笑着不说话,阿鸾说道:“夫子过誉,弟子的书法远不及孙小郎君。”

“呵呵,不必妄自菲薄。”冯夫子拈须笑道,“孙小郎君固然不错,但你们才是我最中意的,否则也不会让你们过来。喏,这有笔墨,一人默写一首赋,我看看你们这两个月是否有进步。”

两个小女郎一愣,没想到还要考校默写,但夫子既然这样说了,她们也只得顺从地拿起笔,躬身在书桌前写起来。

二人年纪小,学过的赋两只手就数得清,少的也有三四百字,秦萝能囫囵背下来的只有《凤凰赋》。

阿鸾猜到阿萝是要默写这篇,就选了另一篇字稍多一些的《雪霜赋》。

默写到近一半时,阿鸾已大汗涔涔,本就是暑热天气,又房门紧闭,她不得不时常拭汗。

房间内外都极其安静,夫子一言不发,她也不敢抬头,因太过紧张,腰和手腕都酸了。

突然有东

西碰到她的额头,她蓦地往后一缩,抬眼一看,竟是夫子捏着袖子给她擦汗。

见阿鸾躲开,他也不恼,仍是慈祥地笑着:“竟出了这么多汗,是太热了吧!”

秦萝也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阿鸾,将怀里的巾子递给她。

阿鸾其实也有,但还是连忙接过来草草擦了汗,垂首继续默写,心中想起昨日阿萝的遭遇,隐隐不安。

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应是其他班也已放学,阿鸾担心阿姊、阿鹤等她,下笔就急躁了些。

“呀——”夫子说道,“不急,慢慢写。热的话,就把外面的衣裳去了。”

阿鸾一听,顿时紧张起来,哪有在外人面前脱衣的道理?!

更何况因天热,她上着练衫,下穿薄袴,仅在外面罩了一层花罗。花罗本身透薄,只作装饰用,哪里会因它热?

她舌头似打了结,只低声说:“并不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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