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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鹭起(43)

作者: 贺昙 阅读记录

“哎,你们年纪小,热坏了身子怎么行?少说还有百十来字,凉快了才能静下心好好写。”

阿鸾低头咬着嘴唇,笔尖的墨已经滴了两滴晕在纸上,这篇字怕是要毁了。

“阿萝,你说是不是?”夫子又问起来秦萝。

阿鸾扭头和阿萝的眼神对上,发现她的眉也皱着,于是双双不语。

房中一下沉默了。

突然听到夫子起身推开椅子,向她们走来,阿鸾一惊,抬头看着夫子向她身后绕来,那双手竟放在了她的肩上,她想躲开,却被牢牢钳制住。

子的声音带着笑意:“我有多关心你们,你们还不知道吗?”

说着,右手又挪到了秦萝肩上,一手搂着一个。他俯下身,将她们俩挤到一块儿,凑在她们耳边说:“夫子可最不喜欢哭啼啼的女郎,昨天阿萝怎么在小花园里哭?是谁欺负你了?”

二人顿觉惊恐,竟被冯夫子看见了!

他的气息喷在她们后颈上,逼得二人汗如雨下。

突然,响起了叩门声,阿鸾扭头看向门口,突然冒出夺门而逃的冲动。

但夫子并不着急去开门,一直盯着她们看,平日的笑意荡然无存,咄咄逼人的目光比聂夫子更威严,秦萝吓得颤了一下。

门外的人敲了一会,扬声问道:“冯夫子可在?”

冯夫子脸上又浮起笑意,捏了捏她们幼小单薄的肩头,松开手,轻声说:“乖,不要说话。”

直看得她们止不住地发抖、低下了头,他才不慌不忙去开门。

阿鸾立刻抬眼盯着门外——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比冯夫子要高一个头,自然看到了她们。

阿鸾虽不认识他,但瞪大了眼睛企图求助。

那人的目光在她们通红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忽地笑了,对冯夫子说:“本想找你刻枚私章,既然你在教导学生,那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去府上拜会。”

说完他又低着头在冯夫子耳边小声嘀咕两句,二人低笑几声,那人便走了。

门被关上,房间再次晦暗闷热起来。

夫子一步步走过来

,她们紧紧挨在一起,感受着彼此身上的颤抖。他却慢悠悠地又踱回桌后,示意她们继续写。

他拿出一柄羽扇,慢悠悠地扇着,有丝丝凉风拂过阿鸾的脸,她心情稍稍平复,奋笔疾书,想早些离开这里。

旁边的秦萝遭此变故,完全记不起下一句是什么,忐忑地扯了扯阿鸾的袖子。

阿鸾瞟了眼她写的上一句,小声提醒道:“山枯泉滞……”细细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阿鸾不敢看夫子脸色,见秦萝已继续写,也埋头写最后一段。

终于勉强落下最后一笔,阿鸾如释重负地抬起头,却撞上夫子的双眼。他一直这样看着自己?这样的想法让她觉得背后发凉,抿着嘴想掩饰不安,将纸交给夫子时手却止不住地抖。

夫子却好似没留意,细细看起来。

阿鸾瞟了一眼秦萝的《凤凰赋》也快结尾了,不禁松了一口气。

夫子看完她的赋未置一词,闭上眼继续摇扇。直到秦萝也写完,他才说话:“你们坐坐,我看看这篇。”

《凤凰赋》四百五十余字,夫子却足足看了一刻钟。阿鸾攥着自己的袖子,觉得周围太静了,她怕阿姊、阿鹤都已离开。

秦萝时不时和她交换眼神,皆是惴惴不安。

“来,看这个字。”夫子斜靠在椅背上,拿羽扇招呼她们过去。

本以为是哪个字写得不好,没想到夫子指着纸上的一个“蕙”字,说道:“我的小女儿正

叫阿蕙,比你们小两岁,正是爱说话的年纪,怎么你们如此文静少言?难道是怕我不成?”

见她们只是摇头,他又说道:“阿蕙总是缠着我、要我抱,我把你们当自己女儿疼爱,若是同我生分,我可要伤心了。”

秦萝怯怯地看了夫子一眼,他见其有愧色,笑得越发和蔼:“我平日对你们如何,你们心中自然明白,可别叫我一番心血白费了。”

说罢叹了一口气,似是一番慈心被负。

“夫子,我……”秦萝终是不忍,开了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真将你们当作自家女儿。”说罢将她们一齐拽到身边,喃喃说道:“真是和我们阿蕙一样娇憨可怜。”

“若是不听话,我就叫书院开除你们!你们耶、娘觉得脸上无光,会用蘸着盐水的藤条,打得你们皮开肉绽。”他低声威胁道。

林济琅从未打过她,阿鸾自然明白他是在瞎说,可秦萝被他的话吓得瑟缩了一下。

他看出秦萝更害怕,揪着她的小脸,感叹:“这么美的小脸蛋,被打坏了多可惜。”

秦萝竭力躲闪,阿鸾抄起砚台朝他头上扔,却被他看见,抬手夺下掷到一旁。

秦萝乘机大声喊叫,他一巴掌挥过去,秦萝竟立刻歪倒没了声。

阿鸾被惊得连呼救声都卡在喉咙里,冯攀见她被吓住,立刻恐吓道:“你要是不想挨巴掌,就老老实实的!”

阿鸾又怒又怕,秦萝已经昏过去,自己不能

再任他摆布,于是扯着嗓子尖叫:“阿姊!救……”

冯攀一把捂住阿鸾的嘴。她无比抗拒地推搡,心中的愤恨厌恶快要抑制不住。

发现她在反抗,冯攀冷笑,不过一个小女郎,能有多大气力。

他死命地捂住她的嘴,阿鸾生怕自己也要倒下,拼命用鼻子呼吸,死死咬着牙根。但手臂的推搡、腿脚的蹬踹,都无济于事。

她只恨自己不是阿姊,不会功夫,不能一刀扎进他心口。

“嘭”的一声,门被踹开,随即是一声大吼:“松手!我宰了你!”

被这声怒喝一惊,冯攀放松了对阿鸾的钳制。

阿鸾扭头,看到昏黄的天光从敞开的大门中露出,她的阿姊正疾步而来,忍了半天的眼泪滚滚落下。

冯攀顾不得阿鸾,将她一搡,站起身冲过去,想抢先恫吓这个学生模样的女郎,横眉怒喝:“大胆,你是……”

话未说完,便被林翡挥来的一拳打得结结实实,正中鼻梁,疼得他弓起身子哀嚎。

林翡无心恋战,立刻冲到阿鸾身边:“你怎么样?他碰你哪儿了?不怕,不哭,阿姊来了,阿姊给你报仇。说话……说话,告诉阿姊好不好?”

林翡声音都在气得发抖,又不敢大声问,怕吓着她。

冯攀见势想趁机逃走,仓皇爬起,却见门口一人转身将门闩上,屋子里再次暗了下来。

“你……你们怎敢如此,黄口小儿竟敢打骂夫子?无礼!大胆!”

他大声为

自己壮胆,却换来一声怒骂:“混账!你算什么夫子?下作无耻的东西!”

又痛又慌的冯攀定睛一看,认出堵门的竟是熹平长公主之子。

他根本没将寒门放在眼里,所以才挑了秦萝下手。谁知昨日秦萝走漏风声,他正好也垂涎林翎,就想将两人一起哄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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