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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鹭起(7)

作者: 贺昙 阅读记录

贺宁拿来一件素

朴的上衣,把信塞进特意缝制的内袋里,将阿鹭作男孩打扮。接着又哄着阿雀、阿鹤,说阿鹭带他们去庄子上玩,也都换上简朴的衣衫袴裙。

她准备了两辆马车,前车放行李干粮,婢子雪杉也坐在上面。阿鹭更喜欢秋荻和银杏,可是雪杉年纪大些,更加沉稳。

后车自然就是阿鹭和幼弟幼妹。怕他们哭闹,贺宁还专门交代多放几盒点心。

除了两个车夫,还有四个护卫骑马跟在后面。

阿鹤被抱上车后就又睡着了,阿雀虽然迷迷糊糊,却隐约感觉到阿娘和阿姊的紧张,扒着马车上的小窗看着阿娘,眼看就要哭出来。

林翱见阿鹭将平时常用的长棍也带上马车,趁阿娘哄阿雀时,悄悄递给阿鹭一把短匕首。

“这是我去年买的,样子不精巧,倒还顺手。可千万小心,锋利着呢……”

阿鹭一把揣进怀里:“阿兄放心,若无危险,我绝不用它。”

林翱摸摸阿鹭脸蛋,看着她坚定的眼睛,笑道:“就知道阿鹭最懂事。平安回去,平安长大。”

阿鹭听罢心里一紧——她之前并未往最坏的地方想。

在她眼里,阿耶无所不能,阿娘向来将一家人照看得周到细致,而她的长兄,一个挺拔康健的少年郎,区区一场疫病怎能奈何他们?

现下不过是担心他们几个小的,暂送回京郊养着罢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再见。

“阿兄,你也多保重,等明年春天,你回

来教我兵法!”

“好!”

林翱看着阿鹭钻进马车后,走到泪眼蒙眬的母亲身边。

一钩弯月,还罩着一层薄雾,光辉黯淡。马车在空荡的街道上行驶,渐行渐远。

贺宁拿手巾捂着口,止不住地低声哭泣,林翱劝道:“母亲,先回去吧。”

“路途遥远,又不敢挑顶事的人送他们,怕惹眼。若是病了,可如何是好?”贺宁被林翱搀着走回院中。

阿雀靠在长姊身边入睡,眼角还挂着泪。

马车已驶出巍州城,阿鹭透过窗子看见城门在夜色中缓缓打开,明明是逃出生天,却让她心头不安。

她半分困意也无,长兄叮嘱的话盘桓在心里,她越想越怕。

弯月黯淡下来,马车趁着夜色疾驰,阿鹭却突然听到前方传来巨响,似是重物倒地,紧接着是马匹的嘶鸣和人的尖叫声。

出事了!

阿鹭一把将长棍攥在手中,被吓醒的阿雀和阿鹤一脸懵然。

前车的车夫喊道:“绊马索……”

阿鹭从小窗探头出去,见前车人仰马翻,行李散落一地。

原本跟在后头的四名护卫停在后车旁边,对阿鹭说:“大娘,恐有不测,属下护你们先走。”

谁知话音未落,从官道两旁的田里冲出来七八个人,有两个人冲向前车,剩下的人围了过来。

后车的车夫见势不妙,将缰绳向左猛力一扯,抽鞭驾车直冲下田地,一个护卫策马跟上,剩下三个护卫纵马与凶徒缠斗拖延。

打斗声

惊动了附近的村民,有人冲出来,但一见离得尚远,地里的麦子也已经收了,不怕马匹糟蹋,便不急喊叫,悄悄去通知里正。

留下拖延的三个护卫眼见寡不敌众,幸在马上,留下两人掩护,另一人冲出包围,策马赶回巍州报信。

而前车的雪杉和车夫被两个凶徒制住,押着进了西边的矮树林。

雪杉见凶徒并不搜刮财物,不禁纳闷——这种劫道的不都是图财吗?她不禁担忧起后车的女郎和郎君。

疾驰的马车上,只有阿鹭敢大着胆子看外面的情况,一对龙凤缩在角落低声呜咽。

护卫见马车既不往京城的方向,也不是回巍州,命令道:“现离巍州不远,即刻掉头回去!”

车夫却不应他,仍驾车直奔西去。

“你做什么!快回巍州!”护卫喝道。

身后的凶徒脚程再快也快不过马车,本来放下心来的护卫却因这古怪的车夫又忐忑起来。

那车夫奋力抽着马鞭,对护卫的呵斥置若罔闻。

护卫一看周围已不是田地,抬眼也看不见农舍,知道已经越来越偏僻了,便想拦住马车。

谁知那车夫一声呼哨,前方又杀来三匹马,马上的凶徒个个挥着刀,护卫不禁又惊又怒:这车夫竟和他们是一伙的!

护卫冲车内的阿鹭几人喊道:“小心车夫!”再顾不得其他,抽鞭迎上,拔出刀与那三人拼起来。

阿鹭又惊又怕,本以为逃过一劫,谁知车夫竟也是歹人!

阿雀、阿鹤啼哭不止,她心中慌乱,搂抱着他们也落下泪来。

第五章 如梦似真

(五)如梦似真

“咳,阿适!”

着一身碧衫的晏如陶趴在桌上,头枕双臂,睡得正沉。如若细看,便会发现他小腿紧绷,双足稍稍踮起,肩背绷得僵硬。

见夫子快走到跟前了,李擎不好再叫他,忙提笔练起字来。

夫子摇摇头,正要开口斥责,身后却有人出声:“夫子,这个字我总是写不好。”柔柔软软的声音,是唐家的二娘子唐愉。

夫子便转身去教她。仔细一看,字个个写得有模有样,还有些锋利的意味在其中。

唯有新写的几个“嘉”字,不够匀称,还显得有些仓促,知她是有意拦着自己,不禁失笑:“静下心写吧!”

唐愉被识破也不羞惭,冲夫子微微一笑,低下头继续练起来。

另一边的晏如陶也被李擎趁机拍了一巴掌在背上,猛地惊醒。

他皱眉瞪向冲自己挤眼扯嘴的李擎,一扭头见夫子坐在堂上,目光如炬,正在直直看着自己。

他连忙坐正,动手研墨,心中却仍惊悸不止。

他梦到被人追杀,甩掉一批还有一批,他跑得口干舌燥,心急气短,总是一回头就见人追了上来。

青天白日的,怎会做这种梦?晏如陶的胸口隐隐作痛,不得不深吸了几口气,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

放课后,晏如陶仍有些魂不守舍。

李擎纳闷:“怎么,拍了你一巴掌,魂拍没了?”

晏如陶挥挥手,也不想分辩,犹自沉浸在方才的噩梦里。

李擎的弟弟

李承跑了过来,冲他们抱拳作揖:“兄长好!阿姊好!”

“哪来的怪模怪样!”李擎上手揪起李承的耳朵。

“哎哟,阿兄轻些!”李承也不敢溜,只好求饶,“阿姊救救我,我有事同你说!”

唐愉笑道:“松开他吧,何事呀?”

李承一被松开耳朵,立刻恢复嬉嬉笑笑的模样:“阿忻被留堂了,叫我传话,说不必等他。”

李承与唐愉之弟唐忻同班,正在开蒙。

这勉勤书院是端华郡主嫁的邯郸辛家所设立,辛家不算是顶尖的世家,比不上河东聂家和京兆沈家的权势,可家中个个读书颇有天赋。

朝中近一半的文官都能与辛家扯上些师友同年的关系,光是勉勤书院就不知教出过多少世家子弟、皇亲贵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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