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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鹭起(75)

作者: 贺昙 阅读记录

这番“哄人”的话实在让晏如陶受宠若惊,她说着话时,放在凭几上的手臂向他伸过来几寸,阳光照在她修长的手指上,看她指尖轻点几下桌面,像点在他心上一般,惹起阵阵波澜。

他突然联想到醉酒那回,发现她对弱者总是存着几分同情,

没料到这种时候也肯降下身段、好言相劝。

晏如陶见好就收,微微笑着对她说:“我印象里,孙丞相的子女虽然都与世家联姻,但并不像聂、沈几家一般仇视寒门。等等,好像有个孙辈是过继的,我想想。”

他仰起下巴眯着眼,回忆不知从谁那里听来的消息:“孙丞相年近花甲有了幼子孙泽,可三子却数年无所出,过继了旁支的一个男童,如今同你年纪相仿。我从前在宴席上见过几回,品性同那冯恕不相上下。”

林翡皱皱眉:“那孙豫看上去也有三十好几岁,会趋附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

“再细的就不知了。近日鲜少赴宴,淳筠又在家待嫁,我尽快给你打听。”

“明日不就是宫中上元祭祀,在含章殿摆宴?”

晏如陶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那你明日等我消息。”

但隐隐觉得好像还有什么事也忘了。

李擎抱着鞠球站在常备营门口,疑惑地问哨兵:“阿适真没来过?这不已经到时辰了吗?”

第四十一章 我心如月

(四十一)我心如月

未时三刻,晏如陶和阿鹭说完了话,准备离开承祥宫,遇上舅母一行人回来。

说了几句话后,他看见站在一旁的九皇子,心中咯噔一下。糟了,忘记派个人去给阿岭传话,于是匆匆告辞。

到常备营门口一问,他果然来过,晏如陶连忙打马往林家赶,正好将阿鹭生病之事一并告之。

林翡也听见外面的动静,让紫英去请符菱娘子商议下午择选一事。不消半刻,紫英回来,说皇后殿下让女官安心休养两日,过了上元节再选也不迟。

她自然乐于从命,抱着阿鸾往榻里面放了放,钻进被衾之中继续养病,迷迷糊糊之际还想着两天没练枪,等病愈之后可得抓抓紧。

这一睡就睡到了日头西沉,紫英怕两个小娘子夜里失眠,轻轻唤醒她们。

阿鸾揉着眼睛坐起来:“我好久没睡得这么安稳了,阿姊,今晚我能再和你一起睡吗?”

林翡还仰躺在枕上醒盹儿,闻言摸摸她的背:“好啊,去你房里睡,这榻还是有些窄。”

虽燃着熏炉,阿鸾还是觉得寒浸浸的,分外不舍暖融融的被窝,索性又躺下来偎在阿姊身旁撒着娇:“阿姊,我起不来。午间好像听见你和谁在讲话,也不知是不是做梦。”

“噢,是和晏郎君说了会儿话,吵到你了?”

“没有。喁喁私语听不清内容,倒很助眠。”

林翡揉揉她睡得毛躁的碎发,垂眼看她娇美可

爱的侧脸,忽觉这陌生诡谲的宫闱也有了丝丝温情,容得下她们姊妹俩相依偎。

“阿姊。”阿鸾见紫英出去安排膳食,仰首看她。

“嗯?”

“我端药进来时,看到晏郎君的眼睛红红肿肿的,定是哭过,发生了何事?”

林翡微张着口,欲言又止,又回忆起替他擦泪的那一幕。

“阿姊,你可别哄我。我哭惯了,最知道哭完的模样,你就告诉我嘛!”阿鸾怕她不愿说实话,手搭在她腰上,头埋在她侧身和被褥中间哼唧。

林翡哭笑不得,也不知阿妹的好奇心何时这般重了:“好好说话我就同你讲。”

阿鸾顿时扬起笑脸看她,神情期待。

“我一睁眼就见他在哭,还没说上话你们就进来了。后来是问他涤衣署内监的事,他答应帮我打听。”

阿鸾想了想,很是认真地对她说:“阿姊,晏郎君真是个好人。”

见阿姊一脸困惑,她解释道:“他平日帮我们传递消息,阿姊你生了病,他还这般落泪,可见是个热心真挚的人。阿姊,我记得我们刚回京的时候,你还让我和阿鹤不要搭理他,现在想来,竟是阿姊误会他了。”

林翡有些恍神,几乎记不起这曾经的偏见之语。

童稚年华的龃龉,让她一度疏远排斥他,可回想今日的相处,她不禁疑惑:究竟是他变了,还是自己变了?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她到次日上元节的夜里。白日帝后领着众人祭祀,到

夜里灯火初上,又在含章殿里奏乐宴饮。

承祥宫空了一整天,林翡也无事可做,好生睡了几觉,病已基本痊愈,还趁着清净无人,在房中练了几套拳法活动活动筋骨。

吃过晚饭,她正在房中踱步消食,忽然听见花窗被轻叩两下。

林翡心头一跳,快步过去支起来,刚开了巴掌宽的缝,就有两枝红梅从缝隙中伸到她面前。

林翡怔住,想伸手去拿,用的却是支起花窗的左手。

窗页“啪”地打下来,她听到“哎哟”一声,有些慌,连忙把花窗大大撑开:“对不住、对不住,是磕到头了?”

她看到少年郎一手捂着头、一手擎着红梅,在星星灯火映照下,神情带着些委屈可怜:“阿鹭,就是不喜欢这铁骨红,也别气恼关窗呀。”

林翡轻笑出声:“我不过是失了手,哪里就气性那么大?倒是你,正门不走,跑来敲花窗。”

晏如陶凑上前把花递给她,看着她把玩花枝的侧影,这明月红梅映神女的美景实在叫他怦然心动,一不留神就将心中所想说出了口:“只你一个小女郎在,我哪里敢进?”

林翡偏过头看他,想起初见时起争执就是因他乱闯后宅,如今的晏如陶……确实大不一样。

晏如陶见她盯着自己看,还以为方才的话惹她不快,刚想解释一二,就听她说:“那你稍候片刻,我换件衣裳就来。”

“夜里冷,你多穿些。”

心里话再次脱口

而出,叫他紧张得恨不得咬了舌头,所幸她似未放在心上,只“嗯”了一声,将花窗放下。

他立在原地,看她和梅花投在窗上的影子渐渐消失。

林翡将青釉绿彩细颈瓶中的红茶花取下,把手中两枝铁骨红插了进去,打量一番,放在了榻前的小几上。

又打开墙边的陶柜,里面装着白日里托人取进宫的衣物,想了想,拿出件宽袖狐皮大衣,披在身上。

她暗笑自己落雪天都不曾穿这狐皮,却又想,大病初愈,阿娘送这件进来不正是此意?也不知在心中辩解给谁听。

两人坐在晏如陶昨日午间枯坐的回廊说话,此处算是原先五皇子书房后的一个小院,平常来的人也不多。

晏如陶关心了两句她的病情,便切入正题:“今日淳筠也来赴宴,我趁机问了几句。孙三郎孙淳那过继的儿子叫孙显,与沈权等人交好,腊月阿峻的事情他也脱不了干系,只不过拿人那天他恰在城外佛寺里,反倒避开了。”

“这么巧?”林翡听到阿峻受伤之事就来气,“看来是消息灵通,或是有高人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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