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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红楼]十三福晋妙玉(99)+番外

作者: 侍女的短刀 阅读记录

他眼波微动,倚着那墓碑慢慢坐下来。

“.….这是我第一回 来看你,那个下着雨的夏夜,我没想到那一句再见,与你既是生离,也是死

别。"

他不知说什么,只好抿了口酒,“你在那边过得好么?那时……那时我曾经想过,若是能得汗阿玛欢心,便去求他让我迎你为嫡福晋。“

没人回答他,过了好一会,胤祥才张口,“可是苍苍定数,竟让你我天人永诀。”

四周浸上来一丝凉风,呜咽了一声。

酒意漫漫地爬上来,爬遍他全身,眸中泛红,声音亦是不自觉地低哑下去,“死亡也并不是忘记,我从前每每去弘慈广济寺,总会忍不住去恳求菩萨的慈悲,在梦中,在拥挤的街道,在空无一人的深巷,期盼能有轮回,期盼你会出现在某个角落,期盼这一切都是谎言,可后来.…..汗阿玛给我指了婚,她..….妙玉是....是第一个让我彻底忘记的人,让我不再惦念着对你的这份期盼,你可会怪我薄情?”

他咬了咬牙,扭头向那不会说话的石碑坦诚。

“我想…….我想我可能是,爱上她了。”

第74章

小酒壶自手中滑落,咣当一声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响,倚着故人石碑的胤祥大概是喝醉了,不知在此处倒了多久,此时方迷迷蒙蒙地睁开一星眼。

低沉而昏黑的夜,雷雨欲来,远处的风灯明灭,墓园的栅栏被狂风忽地拍开,碑前的香灰和供品被吹散在地,一片狼藉。

酒意消散了大半,胤祥踉跄着站起来,重新点燃火折,去捡一颗顺坡而下、滚落到常胡氏墓碑边的苹果,刚抓到手中,却猛地被一行刻得极细密的小字吸引了注意。

他皱起眉头,半跪下去,手指抚摸着那行小字,念出声来,“女…….常妙玉.…”

所以那常姑娘,闺名是为妙玉。而他那来历成迷的福晋,闺名也叫妙玉。

这并不是一个常见的名字,胤祥怔愣在原地,一瞬间,脑中如电光火石般划过种种蛛丝马迹。兆佳养女的不明身份、精于医药的本事、大婚当夜的不甚在意….…

很多事不言而喻,浮出水面。

一声惊雷落在远处的田埂上,接着是淅淅沥沥的夏雨,惶然地洒向人间。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踩着碎落的雨声,他来不及回头,一柄叶伞已然遮在他头顶。

那人蹲下身,好心肠地拍了拍他肩头,弯唇笑道:”……爷,您可别吐在我坟头上了。”

借着一点火光,胤祥抬起眼看她。

是他的妙玉,比记忆里的少女更纤细,却比上一回分别时丰润了些许,穿的是汉家的素丝单襦和云山蓝色的月华裙,头上随意挽了发髻,只插了根且末料的白玉簪子,颈间流转一点光泽,是那颗他再熟悉不过的、以为跟着常姑娘一起落了葬的南珠坠子。

她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一罐膏药来,塞进他掌心,笑眯眯问:“怎么不说话?这些日子奔波,腿伤可有复发?涂上这个,包管明儿就好了。“

胤祥一手握着小小的瓷药罐,一手无措地捏着那只苹果,心头百感交集,似乎有千万句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该说哪一句才好。

眼前这张脸庞,分明就是他记忆中的常姑娘,也分明就是他的十三福晋。从前的那些日子里,囿于金贵玉堂,囿于窄巷陋室,分明有很多次,他心中隐隐有了预感,却始终不敢去试探。

大约是离真相太近,爱会让人障目,他却反而惶惑起来。

你……就是她吗?

其实你的名字,就是常妙玉吗,你是怎么从常妙玉变成了兆佳妙玉的,为什么你的父亲说你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为什么这墓园里会立着你的墓碑?

你一直都知道我心念之人是谁吗,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为什么要在那一夜后离开养蜂夹道?

很多言语涌上唇舌之间,他惘惘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直到风将栅栏又一次吹起时,终于张口:

“你…….来了就好。”

“我叫常妙玉。”妙玉莞尔一笑,扶着他站起来,“十三爷此刻一定有很多困惑,不妨回客栈再说。"

几乎是飘飘然的,胤祥被妙玉一路带回了横塘,一路上都是无话,只是天地之间雨声苍茫,深夜中的他与她同在一小片竹伞的荫蔽下,如若孤舟共渡、孤道同行般自然。

他不敢看她鹿一样的双眼,她也不敢去看他被雨水淋湿而瘦削有力的半边肩,气氛似乎又回到了妙玉在养蜂夹道中的最后一夜,浓得化不开的柔情与蜜意,终于大白于彼此的隐秘与情|事,在无需言语的默契中缓缓流淌。

横塘客栈门口仍亮着灯亭,石头铸成的小龛,里头置着油灯,就算起风,一星灯火仍会燃到天

明。

妙玉伸手推开木门,胤祥顺势收起竹伞,燕小进惶惑地坐在院中小亭子里,见到胤祥,方激动地蹦跶起来。

“爷,我在路上碰见了绿杯,绿杯告诉我福晋就是常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胤祥顿住脚步,抬眸望着妙玉。妙玉叹了口气,她太了解胤祥和燕小进的脾性,只怕这两人眼下满脑子疑问,只是胤祥怕她为难,她不说,他便不会主动去问,可真拖到明早再娓娓道来,这两人怕是一夜都睡不安生。

“进屋说吧,”她按下那一星疲惫,指了指房门,“绿杯也进来。”

妙玉在这里已住了月余,客房里的陈设很清雅。她点了灯火,亲自洗过茶具,一面斟茶一面解释,“我曾是常家的大姑娘,康熙三十八年夏,万岁爷南巡那次,我在河边头一回遇见十三爷和四爷,当然,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你们是微服私访的皇子阿哥。”

胤祥忙着解释:“那日我母妃殁了,我急着赶回言,没来得及同你道明身份,也忘记叫四哥问一问你闺名,若是早日解了误会,便不会有这么多阴差阳错了。”

妙玉淡淡地笑,“后来我娘.…….也故去了,姨娘扶了正,将我赶出常家,我只好带绿杯在玄墓蟠香寺里修行,康熙四十五年,我跟着师父进京,再后来……师父也圆寂了,又遇上元妃娘娘省亲,贾府请我进大观园,机缘巧合,我被兆佳尚书收为养女,这才进宫选秀,被万岁爷指了婚。“

她说得轻巧,语气里有几分见惯人世的轻描淡写,反倒叫胤祥心疼起来,这么些命运波折,重要的人一个又一个离去,若是他能守在她身边,会不会让她好过一些?

他凝望着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妙玉轻叹了口气,“其实爷心里记挂得那人是我,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有几回想撂挑子明说了,又觉得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是个怎样的人,也不需要那个常胡娘身份来印证.……”

胤祥顿了下,垂下眼去摩挲茶盏的杯口,忽地扭头对燕小进和绿杯说:“你们先出去吧。“

燕小进和绿杯对望一眼,他们本就觉得杵在这儿多余得很,既得了借口,连忙溜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