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一走我就使劲抓着头发差点没在房间里倒立了,砸凳子摔桌子,直到同事的敲门谩骂才消停。平躺在床上想着这些狗屁倒糟的事儿,烦躁郁闷的感觉弄得我疲惫至极。
男人跟女人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男人跟男人在一起是离经叛道的,我念到高三了,识字,自己会看书,起码的常识还是有的。我们第一次做了以后,在他的通知单没下来下来那段时间,我找遍了图书馆里任何关于那三个字的讯息,得出的结论是,那是一种精神病症。
周扬曜是不是有精神病我不知道,可我没觉得自己精神有问题,难道我连自己是不是正常都分辨不出来?
我觉得我或许有必要试试女孩儿。
晚上上班的时候终于没有拒绝那位一直暗示我的大姐,她是咱们这班服务生的领班,谁也不知道她的年纪但可以确定她比我们都年长。
从第一天上班她就有意无意的照顾着我多一点,问过我有没有女朋友,我说有过一个但已经分了,她只是笑。她身上有一种好闻的味道,很久以后我终于知道那是一种叫做香奈儿五号的香水,那时已经忘记她很久了,一瞬间想起来,难免觉得好笑。
我要感谢她最终帮我确认了我是个同性恋的事实,我们没有做成功,我无法顺利插入,甚至额头冒冷汗。
她很体贴,起码比周扬曜体贴,没做成还不断的安慰我说不要紧张。
我怎么能不紧张,我有精神病啊。不过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谁也不会说的。
我本来就挺阴暗,很多人都说过看不透我,连周扬曜也这样说过。可他们不知道其实我并没有想得很复杂,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把我想的说出来,我不会说。
所以说一个人在年轻时候的遭遇经历其实是会影响一生的,现在的孩子比我们幸福,起码同性恋现在不算精神病,当然如果你需要,有一堆的心理医生可以为你服务,只要你给得起钱。
没几天周扬曜又找到了我。照他那话说我当时看他的眼神让他无端觉得冷,整个人充满了灵异色彩,我问他:“干嘛?”老子他妈正在痛苦接受自己是个精神病人的过程中呢。
他偏头骂一句不知道什么,然后递给我一个很厚的信封:“回家好好过你的暑假去。”
我打开一看,好厚一刀人民币。
我说:“你哪儿弄那么多钱?!”
他说:“不用你操心。”
我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以及仇富思想腾升,把信封拍他脸上说:“不要!”
他揪着我的领子把我拎了起来,咬牙切齿:“田晓星,我真受够你了,你他妈有病吧你!”
我倍儿平静说:“哎,怎么了?”
他盯着我的眼睛,鼻尖离我的脸只有一两公分距离了,他说:“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我说:“我没想什么,我就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你看咱俩半年没联系不也都过得挺好的,我跟你说吧——”
我压低了声:“咱们这样玩儿玩儿也就算了,当真就不好了,我又不能真娶你,你说是吧。”
他慢慢安静,森冷的问我:“然后呢?”
“我志愿填得挺远的,也就是过年也回来一趟,要不咱们就算了。”
“什么算了?”
我四处望没人,才说:“以后你找别人做吧。”
他直勾勾盯着我,说:“没问题。”
完了潇洒一个转身走了。
我顿时脱力,那一晚上做事一直没找到脑袋在哪儿,干什么都错,倒热水差点没把一男客人烫残废了。
第23章
大概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你都确定自己是同性恋了,你反倒要跟这姓周的分。
原因很简单,没他我成不了同性恋,我那会儿心里恨呢。
再回头来想想他跟果儿的事儿,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儿,他不喜欢蜜果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因为他压根不喜欢女的!
我就一瞬间大彻大悟了。书念太多其实不好,反应会迟钝,我就是例子。
我找到了正在补课的蜜果,我说:“以后跟周扬曜出去小心一点儿,最好是不要跟他再出去了。”
她说:“哥,我本来就很少跟扬曜哥出去。”
我没忍住:“你真喜欢他?!”
她睁着大眼睛扑楞扑楞看我,说:“我喜欢他比喜欢你少一点。”
我说:“反正你听哥的话,别跟他走太近,千万不要跟他谈恋爱!”
她鼓着脸颊大了声音:“我本来就没想跟他谈恋爱!都是你跟妈一定要我跟他好的!尤其是你!”
我糊涂!立马检讨说:“哥错了!”
她哼了一声,说:“算了,反正我们也没谈。”
我摸她的头,给了她五百块钱,说:“过两天哥就要走了,你自己要记得照顾自己,一到那边我就给你写信打电话,知道了没?”
她低着头嗯了一声,突然开始啜泣,我抱着她拍背安慰。
当时是站她学校操场里,我们俩这拥抱的动作惊得来往同学均侧目,远处还有吹口哨的。
后来她告诉我,我走了以后教导主任直接找她谈话了,诸如恋爱影响学业之类的足足谈了大半杯茶水谈得口干舌燥了,她才告诉她,老师,那是我亲哥哥。
老田家的孩子一向很有礼貌,绝对不会中途打断长辈的话。
第24章
临行前回家收拾行李,爸爸哆嗦着给我八千块钱。我问他钱哪儿来的,他说是蜜果的钱。
蜜果的钱,就是蜜果妈出车祸对方肇事司机赔的钱,我知道数目一共是二十万,我们四个人商量过,这笔钱是留给蜜果的嫁妆,不算是家里的钱,谁也不能动。
我说:“爸,我不能要。”
他说:“那你怎么办?”
我说:“你不管我。”
我是长子,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爸爸一直很放心我。后来他知道了我跟周扬曜的事儿,他完全接受不了,直嚷嚷他错了,他没教好我,太放心我了。
其实那时候谁也已经教不好我了。
我念的大学其实很正经,在首都,名气很大,念的是法学专业,那真是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了,差点没给我这精神病都弄不治而愈来着。
到那儿安顿好了我先给家里打了电话报平安,完了就是玩命的找兼职。我们寝室一共六个人,头一天见了我那状态都无比惊诧,以为我是上京打工来的。
按生日算我是老六,晦气,为这个我把口头禅改了,改说你个头,再不说你个六了。
好在我运道不错,宿舍这几个兄弟家境都也一般,那也有麻烦的,就是有了活儿哥几个都要抢。起初商量按年纪大小轮着,遭到了我跟老七老八的强烈反对,最后决定用斗地主的方式决定。我的赌运从那时候开始就慢慢显山露水了,经常杀的全寝室片甲不留,没多久就被推选为系代表迎战各路高手,回回都大获全胜。
名声在外了,可真正认识我的人并不多,我忙啊,根本没时间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课不能落,两份家教的兼职还天南地北的远,光路上就要花一个多小时,我十九岁那点儿青春基本全耗在公车上了。
入学大概三个月左右我有收到过周扬曜的邮包,一个字没有,就有一张工商银行的牡丹卡跟一个黑色爱立信翻盖手机。我没敢用。一九九八年,手机并没有那么普及,可这不是我不用的原因,我确实用不着,宿舍有电话,他既然知道我在哪儿就能打得到电话,可他没打。
他那些东西我见着烦,可一直没时间寄回去,干脆锁箱子里了。
其实坦白说,他对我算是够义气的,就是没把我放在跟他同等高的位置上平等对待,一直到后来出了那些事儿,他才真正服气。
我们合好以后我问他为什么非盯着我了,我这脾气没几个人受得了。
他说,你长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