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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BL之死亡时间(出书版)(23)

「不行!学长每次都这样说!」徐医师不依大叫,抓住了他手,硬要把酒杯凑上去。藉著几分醉意和一股无处宣泄的情绪,她的言语举动也较平日大胆许多。

「以前都依你,只有这次不行!」

不管是医院尾牙、科内餐叙或医师私下的聚会,不论一群人喝得多high,方柏樵都能坚持到最後,滴酒不沾的全身而退。

无与伦比的坚强意志力是原因之一,另一主因还是因为大家都有著不知从何而来的「默契」,不敢对他有太过僭越之举,甚至包括主任、教授。

她恋慕这位同科学长多年,和其他多如繁星的傻女人一样,她也很清楚——这场单恋就像冻住的花苞,注定没有开花结果的一天。

证据就是……学长无名指上的那样小物。

只是,今天之前至少还可以天天在医院看到他,一起工作一起开会一起讨论病例……而过了今晚之後呢?

他就要离开了。展开羽翼,飞往另一个遥远的国家……

「学长,不喝就不放你走喔!」她红著眼娇嗔:「既然都要跟大家说再见了,你就稍微抛弃一下原则会怎样?」

「对啊!学弟,」在场最资深的李姓学长也加入说服行列。「这场欢送会是特地为你办的,大家都爽快乾了你却不乾,说不过去啦!只是几杯小酒而已,无伤大雅的嘛!」

「你们可以把这个当成酒。」方柏樵无奈指指麦茶,被轮番轰炸的有些疲倦。

「不行不行!要是真的才有意义!」

「我等一下还得开车。」

「我们有司机可以送你回家,保证平安无事,不怕酒测。」李医师指指另一个学弟。他因为体质过敏缘故,不能喝酒精性饮料。

「不用了……我自己开就好。」方柏樵叹了口气。

犹豫半晌,他终於妥协的接过学长塞来的酒杯。周遭立刻响起如雷的鼓掌叫好声。

「……只能一杯。」

「好!就一杯。」李医师豪爽答应。「既然这样,就不能用普通等级的酒。」

他取来另一只刚开的酒瓶,精准倒出近全满的液体於方柏樵杯中。

「喝这个,Grappa di Rubizzo,义大利渣酿白兰地。」他眉飞色舞的介绍:

「如果说法国的干邑白兰地像优雅的贵妇,这个就是火热奔放的辣妹了。喝起来绝对过瘾。」

「酒精浓度多少?」方柏樵皱眉瞪著那近乎透明的晶莹色泽。看似像白开水,但不用凑至鼻边,一股浓烈气息便已扑面而来。他觉得太阳穴开始在隐隐作痛了。

「那不重要,反正一小杯而已,醉不了人了啦!」李医师大笑,也替自己和其他人都倒了一杯。

「来,大家乾吧!祝咱们科最优秀的方柏樵大夫一路顺风!」

「加油啊学长!」

「你一定没问题的!」

「……谢谢你们。」方柏樵点头,举杯和环绕的同事们逐一轻轻碰撞了下,心知这杯酒看来是避不掉了。

赴美继续求学是许久之前就计画好的事,但一直到某人点头,并主动将自己外调到美国分公司,才终於能付诸实行。

「在那里拿到学位後,一定要再回来喔!」徐医师含著泪说。

「嗯……」方柏樵轻轻摇动酒杯,低声应道。

然後,他暗自屏息,举杯仰首,将杯中透明琼液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耳边似乎又响起一片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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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

银色SLK55AMG疾驶而来,嘎然停住。

裴烱程脸色阴沉的跨下车,笔直走进台北喜来登饭店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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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二楼,无国界餐厅,灯光昏暗的Lounge Bar一角。

「怎……怎麽会这样?方医师他……」

一群人横七竖八的倒了大半,少数几个还没阵亡的,围著沙发中央正沉睡不醒的俊美男子面面相觑,脸上都是尴尬茫然表情。

「哪样?就是酒醉了啊!」另一名男子嘟囔接口。「看这反应也不像是酒精中毒……学长,你说呢?」

「要我说啥?」被点名的始作俑者打了个酒嗝,一脸冤枉。「拜托……我哪知道柏樵的酒量原来这麽……」

「他喝了多少?」

沉冷声音忽然插入,吓了他一大跳。

「啊?请问你是……」李医师抬起头,有点抓不住焦距的醉眼,映出一道西装笔挺的巍然身影。

大概是坐著仰视的关系吧,他觉得眼前这男人简直高得不像话……

裴烱程淡眸在那张微泛红泽的脸庞上停留片刻,又转回到李医师身上。「是你灌他酒的?」

「什麽?误会啊!」李医师忙嚷嚷:「才一杯而已,哪算是『灌』!」

只不过那酒烈了点罢了……他心虚的在肚里补上一句。

一杯喝完,既不吐不闹,也没摇晃结巴,甚至还神色如常的和他们说了一会儿话,谁知道他才转头叫服务生过来点东西,突然背後「碰」一声巨响,回眸看去时,方医师竟已整个人伏倒在桌上,怎麽叫都叫不醒。

「是你灌他酒的?」裴烱程重覆道,面无表情的朝他伸出手。「……初次见面,我是方柏樵的朋友。敝姓裴。」

「嗄?喔,喔……你好……」李医师一呆,混沌脑袋一时转不过来,只下意识的也跟著伸出手,摇摇晃晃起身去与对方互握。

「偶姓李……是他医院同事……呜啊!」他忽然惨叫。

一股巨力紧钳住他手,不断收紧再收紧,像要把每块掌骨指骨都捏碎似的执拗残忍。他甚至听见了筋骨绽开的喀兹声。

李医师痛到眼泪都掉出来,酒也一下子全醒了。

「你!你你你……」

好不容易可以挤出话来,男人已放开他手,走到沙发後方,直接从背後将昏睡不醒的方柏樵整个人托起。横揽入怀的同时,他脱下西服外套覆在他头脸之上,旋即转身朝门口走去。

「喂!喂!等一下——」李医师看得傻眼,连忙不顾手痛的踉跄追上。「你想带他去哪里!?你真的是他朋友?」

「你说呢?」裴烱程冷睨他抓住自己衬衫的手指一眼,那手立刻识时务的松了开去。

对了,这种冰冷不耐的口吻……李医师灵光乍现:「你是刚才柏樵手机里的那位先生?」

来电铃声一直执拗的响个不停,当事人又昏睡不醒,他只好接起来,没想到才讲没几句就被对方挂掉。

原来是这男人打来的?那他动作还真快……

「算你好运。换作以前,我早剥掉你一层皮了。」裴烱程比比伏在怀里的异常高温躯体。「你最好祈祷他回去没事,不然我就从你X眼灌一整瓶高粱进去,再叫你从嘴巴吐出来,李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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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

无处宣泄的热度,烘烤著疼痛欲裂的脑袋。

所有细胞彷佛都蒸发了,不能思考,不能动弹,不能出声,只剩下一片漩涡状混乱的浊白。

为什麽……他的身体会变成这样……?

好痛苦……

从来没这麽痛苦过。

拜托……谁……谁来……

「搞什麽啊你!?」

粗鲁擦掉方柏樵残留在嘴边的唾液,裴烱程甩掉毛巾,很久没有这麽想揍人的冲动。

「什麽一杯,那个姓李的其实灌了你十瓶酒吧!?」早知道就捏烂他的手,叫他一辈子别想握手术刀!

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意识,就开始一直吐,能呕的东西都呕出来了,但乾呕情况仍一直持续著,连站都站不稳,遑论其他。

他没有醉酒经验,更不曾照顾过酒醉的家伙。眼前的情况,教人……非常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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