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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光实色(33)

七、幽绿

半夜起风了,可闷意还是没能驱赶走。

走廊边的风铃响了整夜。

启吾房间的木板套窗没关严实,那风声时时将他弄醒。

「千寿,睡得好么?」天色微白时,启吾听到驹子在走廊上低低的说话声。

「嗯……」千寿原本清亮的噪音带了丝沙哑,透出一股倦意,「姐,有蚊子呐。」

「喏,被叮了?」

「嗯。」

「让我看看。」

「在大腿上面呐。」

「你撩高下摆……」

「别,在……在内侧……」

「你呐……这有什么好害羞的,等会儿我帮你点上蚊香。」

「谢谢姐。」

「你躺一下,我去拿药。」

「嗯。」

纸门拉上了,驹子往厨房走去。

启吾半躺在棉被里,不由想着那只叮了千寿的蚊子。

千寿的肌肤如同婴儿般柔滑,即使启吾没有碰过,但那种无形之中散发出来的美丽让他心头闷热,需要努力克制,才能压下碰触的冲动。

要什么样的因缘际遇,才能在青果般羞涩甜美的少年身上印下那红色的小点?启吾无法想象,中国的京剧里的刀马旦,头上顶着两条长长的翎子,启吾能够想象到,那只蚊子用像刀马旦的翎子般的东西刺破了千寿柔嫩的肌肤。

启吾闭上眼,他看到了一幅美妙的景象。

千寿两条腿分得很开,朦胧的灯光下,他的肌肤像天边的月牙一样泛着银色的光。

启吾似乎忘记了,昨日风大,月亮并不很在。

老人只是一直闭眼,想象着,那两条娇嫩的腿之间,嵌进一个原本就不存在的身体。

圆顶的纱帐轻轻地斜下来,细小的纹路,纤巧的洞孔,在银色的月光下闪烁着白光。廊下斑驳的树影,似乎在诉说着,不时能听到怯怯的虫鸣,伴着那缕幽幽的蚊香,将静默的夜变得暧昧无比。

千寿的身体完美得近乎残酷,白瓷般光洁优雅的背部曲线,慢慢地起伏着,像退潮时那温柔的海浪,一波,又一波。

「哥哥……」少年沾了情欲的嗓音充满诱惑。

轻风吹拂进来,纱帐随风摇曳,影影绰绰间,静一面容越发看不分明。

「啊……」少年发出美妙的吟叫,「哥哥……」

男人加快了动作,少年已发不出声音,只听到喘气和低吟。风从木板套窗窜进来,吹动着洁白的纱帐,层层叠叠地覆盖在那搂抱在一起的身影上,朦胧的光影穿过半透明的布料,柔滑如水的轻纱质感,随着肢体的动作勾勒出起伏的背部线条,就像皮影里的剪影,很清楚,却又渺茫。

启吾慢慢睁开眼,那臆想的虚幻春梦烟消云散。

他想到了和歌达人藤原定家和式子内亲王之间的生死恋情,因为身份悬殊被迫分开,思念过度的式子去世了,伤心欲绝的定家化为藤蔓,缠绕在式子的墓碑上。

定家与式子相隔千里,可启吾还是觉得他们是幸运的,他们互相的思念,都能得到回应。

千寿的房间与启吾只有一墙之隔,可启吾只能在臆想之中抚摩他美妙的身体。

《刮胡记〈只手遮天番外〉》作者:扑满

陈朝,平元八年。

彼时官拜宰相并有望在任职期限上加上「万年」二字的李寂正当卅二「高龄」,陈朝自开国以来最英明神武的皇帝言邑则向他的不惑之年迈进,一切都如此太平,两个精力和才智都正当风华正茂的男人携手为他们俩的太平盛世努力着——一切看来都如此美好,并且似乎将一直这般美好下去。

然而——

秋风秋雨愁煞人,皇帝也免不了烦心事。

陈朝宰相李寂正倚着京城有名的茶馆饮茶,因为是熟客的关系,店小二对他特别照顾,三不五时就来给他添茶倒水,那别名叫做赵小黑的小二哥第四次来添茶时,望着李寂颇有些阴暗的脸,终于忍不住说道:「李爷,您可有烦心事?」虽说是早知这位常来茶馆的李爷并非凡人,不过对方在百姓的心目中口碑太佳,几乎是传说中的星君下凡,辅佐明君将这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而且为人又太好相处,以至于年轻人一见他这番颇有些费思量的表情,头脑一热就嘘寒问暖起来。

一言换得李寂抬头望向店小二,看着少年人年轻的脸庞,已经迈向中年的男人眼色微黑,似乎是有些不好的联想,以至于脸色更加的慎重,看到赵小黑的脸色充满了关怀和……好奇之后,李寂三口喝完了颇嫌烫的茶水,匆匆离去,惹得赵小哥那充满崇拜的眼神里更是忧心忡忡:李丞相必定是在为国家大事伤脑筋呢!

身为陈呼风唤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李寂亦有烦心事,且内中玄妙不足为外人道,完全不是赵家小哥想象的这般正气凛然。

故事的起因,是某个万事如意既无天灾亦无兵祸的晚上,皇帝大人缠了心爱的丞相大人胡闹了一夜,那一晚上在外面守夜的青博听着里面的动静,眼皮一直跳跳跳,为孱弱的丞相大人掬了好几把同情之泪,只听得从遥远的大殿深处一个时辰内偶尔逸出的几下先呻吟再哀求到喑哑的可怜兮兮叫声,再联想到此前精力旺盛的皇帝大人因为朝中内外准备中秋大典足足十多日没「私下」会见承相大人,再再联想到此时皇帝大人让自己点燃的有催情作用的麝香,再再再联想到跟麝香一起准备的美酒桂花蒸……青博眼皮跳得更厉害了,开始为丞相大人祈福:大人!您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殿内情形倒不若青博想象的这般惨烈血腥,其实那档子事情某些情趣完全不是青博能料想的,不过再挑明就有污蔑青博宦官身份的嫌疑了。

总之,雨霁云收之后,偌大深殿内皇帝言邑心满意足又好声好气地劝着丞相大人翻个身好方便让他清洁,一向以周公为至亲的丞相大人早在言邑抽身退出时就直接进入昏迷状态,哪里还能听到言邑爱宠的字句,迫不得已,言邑只能自力更生——反正李寂此刻就算大棒加身也不一定能醒来。

爱人的手脚因为放松的睡眠关系,软软地随言邑摆弄,言邑时不时吃几下豆腐,唇齿相交之间,深深觉得丞相大人易见周公的这一特性既有坏处亦有好处,真让人难以取舍。

等到清洁至下体,李寂方才睁开眼睛勉强看两眼,见是熟悉的面孔,又放心地侧头想睡,却被忍不住的言邑咬住唇把舌头送将进去,直把他的睡意绞得天昏地暗乱七八糟,李寂有些回魂,脸上有些异样,一把推开言邑:「痛……你的胡子渣……」

被李寂嫌弃了的言邑悻悻地侧开脸,见李寂因为亲吻的原因脸色绯红,一时欲念上升忍不住一口冲着丞相大人的嘴唇咬了下去——完全是轻咬,而非亲吻:皇帝陛下绝对不是个委曲求全的人,即使面对爱人也是同样脾性。

唇间有些痒痒的微疼,李寂很不爽与周公的约会被人打扰,直接伸手拍了皇帝陛下的脸孔,眉头皱得如春日微风里被吹起的团团柳絮,呻吟着:「胡子……」

皇帝陛下笑得却很开心,像是狩猎成功的头狼,咬了咬李寂的脖子,然后把对方的手脚夹进怀里:文官的身体就是弱,才不过秋天,李寂的手脚就开始冰凉,与自己的体温相比,丞相大人就像刚从雪地里挖出来一样。

终于折腾完了,李寂也终于得以安歇,虽然皇帝陛下总喜欢把他抱得像只被捆绑的粽子,不过念在从小生在北地长在北地的言邑大概不知道粽子的生活有多么凄惨,李寂也就牺牲小我一下,免得惹毛了言邑招来更可怕的「处罚」。

朦胧睡意之间,言邑的手轻轻地摸着丞相大人的脸,然后是轻笑声:「你都三十多了,怎么脸还跟少年一般?倒似你日日修剪一般。」掌下的皮肤很是光洁,言邑的笑声很是暧昧。

李寂模模糊糊地应着,然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