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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秋山枫红(13)

捏紧了掌中被弃之物,明明是迟早要发生的事,而且是他自己预设好的决定,为何真正发生了……他的心,会如此揪疼呢?

愤怒,怨怼!满心都是对那无情人的不谅解。

银白身影在偏僻树林里舞刀,一刀刀刺眼的银光都是怨,是妒。

离别话语说得潇洒,可笑的理智逼他隐忍,迫他明白事理,尊重卧江子的求道之念。但他的心,怎麽可能平静!怎麽可能?!

刀若龙吟,落叶纷飞。气愤慨,神无奈。

他并非无法理解卧江子的两难之境,但他已无半丝体贴的能力。光要克制自己慾望,就已费尽所有气力。只要往後不碰面的话,他就有自信能够控制自己,压抑住那不被回应的情感。但一旦见面的话呢……?

他不敢保证可以压抑自己的兽性到几时……

毕竟他是兽人族,体内仍有大半兽性。有好几次,以血拓开的求刀之路,刀法成就之际,厮杀中红了眼,几乎就要将无辜之人诛杀,取其首级。他明白那种失去理智的感觉。

见血,杀到失了心,都是将走火入魔的前兆,所以後来他强迫自己改练需要静心的「零」之刀法,以冷眼御刀。若失了冷静,下场便是──死。唯有极险之招,克制功效才大。

冷静之心?对此刻的他来说却是最大的讽刺!他想杀人,是谁都好。

一流刀客也好,是村夫农妇也好。他,渴望见血。他需要刺激,来麻醉自己。

之後银狐一人独闯西无君的五行刀阵、跟北无君的阴阳剑阵,都是不要命的挑衅之举。

隔着幽幽宽阔的天河冰川,这消息传入绿衫之人耳里,忧入愁肠,无以为应。只能长夜凭栏遥望,无数夜晚,黯然无奈的萧声透入天外南海的夜色之中,久久不散。

「是我们不对、请大侠原谅啊!」几位农夫百姓跪在地上,簌簌发抖,对着冷峻刀客求饶。

一身银白的刀客负手冷立,如冰雕的刽子手般睨视着眼前的人,目光危险。双唇紧抿,不发一语,却更教人胆战心惊。

「真的是我们错了、不该撞上大侠,弄脏了您的衣服……」

「闭嘴!」浑身杀气,眼神噬血,低冷一句便吓得人噤声。

凝眉望着自己脏污的衣袖,银狐恨自己……!只不过是那人赠送的衣物被弄脏,他就怒得想杀人。为何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被那人深深影响?无法自己?他恨这样无用的自己!

还有王隐,他欺瞒了天下众人只爲取其正道,最後更因此壮烈牺牲。他那时竟没有看出王隐的苦心,还跟他反目,这一切的一切都该死的让人可恨!

「全部给我爬回家去!不准回头。」冷怒。低喝。欲杀人的心却无法冷却。

「是、是、谢谢大侠不杀。」那些人逃离的快,才没成了他刀下冤魂。但相对的,他积压的情绪也无处可去。

被拒绝的怨怼、痛失挚友的伤恸,竟慢慢转成了一丝不可理喻的憎意。

「卧江子……」低哑嘶喃这个禁忌的名字,带着一丝切齿。

远在冰河天川之遥的卧江子,胸口蓦地感到闷疼,轻锁起眉,若有所感地抬头,屈指拈算,却现出令他怔住的结果。

额上太极泛出红光,一如泣血。缓缓放下了手中还待批阅的公文,卧江子一个字都再也看不进去。

……是谁都好,快点出现吧……

能够与他一较高低,不是一刀就戮的人,到底在哪里?!

躁动的胸口、渴血的长刀,寻嗅危险的脚步,即使闯了那麽多刀阵,银狐仍觉得不够!他见血的渴望不但没有消减,反而一日比一日浓烈。

他浑身散发着紊乱气流,独行在路上,往昔的冷静已全不复见,连红狐刀也受主人影响,隐隐颤动着。就在此时,极巧又极不巧地,爲人寻命的剑君半途拦路,问:

「你是银狐?」

指名挡道,多来者不善。无奈相寻之人更是煞气浓重!

「拔刀、决生死,其他、闪开!」

「若你是银狐,那就拔刀吧。」

剑君毫不犹豫的回答,令金眸射出嗜血红光。

「好!」一口应允,红狐刀现身了!剑君放下剑架,也拔出剑来,两人间的气氛霎时一触即发!

「取你命的是剑君十二恨。」

「猖狂的话、留去跟阎王说!」

两名高手,一爲寻命、一求刺激,在矮树林里兵戎交接了!

旗鼓相当的实力,毫不退让的刀与剑,横扫出巨大气浪,惊飞鸟兽,身影交错,刀剑交击之声越来越急,杀气腾现,两人的絶学同时祭出了──

「剑武!!」

「零──!」

就在刀剑将分下高低之际,突然外来炙烈掌风介入,分别扫向银狐跟剑君!「谁?!」银狐大怒,用刀气震开焚风,瞪向那搅局後立即迅速离开的黑衣人。

「银狐,剑君期待下次的胜负。」知此战难续,剑君话方竟,银影也已闪出,疾追败兴之人。

每踏出一步,银狐心头的火便高窜一分!纵是改换了装扮,那熟悉的身形他却不可能错辨!极怒冲心,如烈火般焚烧开。

「卧江子!你给我站住!!」

怒斥。扬声高喝。银影一闪,挡住了那人去路。

那黑衣人,不是卧江子又是谁?

「你凭什麽打扰我决斗?你以为自己在做什麽!」银狐忍无可忍,几欲爆发了。

卧江子望着神情全变的人,忧声道:「失了平日冷静,冲动、易怒,这完全不像你,银狐,『零』之刀法最重静心,否则将凶险无比,极易走火入魔,但此刻的你……」

「住口!你只要管好自己的天下众人就行了。」金眸怒至转红,令卧江子心一惊!「银狐不需要你做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别再来打扰我!听见没有?」

「银狐、你的眼睛……?」卧江子欲上前检视银狐双眼。强大的刀气却毫不留情的把他震开,令没有防备的卧江子连连退了三步,血气翻涌。

「不准再靠近我!」

银狐握紧了刀,竟似要拔刀相向般。「不要怪我没有警告你,阻碍我决斗的人,通常不会有第二种下场!卧江子,不要与我为敌。若再有下次,休怪银狐翻脸无情!」

「你……」卧江子难受地抚胸,望着眼前之人。

「你走吧!」银狐不愿多说,也不愿再多看他一眼,移开了视线。「自己从我面前走开!银狐已经不想再见到你、也不想再听你开口说任何一句话。」

知道此刻多说无益,卧江子深深望了他一眼,却意外地发现银狐身上虽仍是一身白衣,却已不是以前他亲手爲他挑选的任何一件。

那些衣物……也已全被他舍去了麽?

黯然一叹,卧江子幽幽远去。

银狐紧握住拳,没有再望那人离去的方向一眼,迳自往反方向大步走开,那过快的步伐、却泄露了太多难言的心事,但两人仍然就这麽渐行渐远,拉开了距离……

天雨飘飘,扰人心绪地下着。

「讨人厌的雨。」弄得人全身不适。银耳厌恶地晃动。那人说要出仕时,就是在这样的雨阵中……

「哼!」厌恶皱眉,如今还想那些做什麽?高大身影迈进雨中。

快意恩仇,才是他今後所求。

雨打在身上,无阻执着的步伐。银狐正前往与叶小钗一战的地点,途中遇见一名黑衣少年放肆地打量。本想无视经过,但那少年的一句话留住了他。

「银色的狐狸。」

停住了脚步,缓缓回眸,银白刀客浑身充满战意。「你又是什麽妖怪?」

黑衣尖耳的少年闻言,冷冷一笑,道:「黑衣剑少。」

凶狠好斗的气流弥漫在两人之间。两名好战之人,冷眼对峙,皆在打量对方。雨势突地转大,轰雷大作。黑衣剑少的刀,无声出鞘了。

怎麽样都好了……只要有人可以跟他厮杀、豁命以拼,是谁都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