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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秋山枫红(14)

红狐刀亦闪出骇人寒光。

雨中无言的对决,两双噬血的眼眸,不发一语,便心知赌上的是性命首级。

「杀,九泉流!」黑衣剑少低喝。黑色刀流蓦地如千军万马般施压而来,银狐举刀一挡,向来不摧的红狐刀竟出现裂缝!

「如此不堪一击的刀,要不要换枝树枝来用用?」黑衣剑少嗤笑。

「烦。」冷眉一凝,零之招式使出,黑色刀流霎时溃败,周边细雨反被零之飞霜冻结成冰针,一举射向黑衣剑少。

「痛快!」黑衣剑少不退反进,眼中因遇上强敌而露出兴奋,两人对招之势越来越猛悍,突然,银狐望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树林一隅,分神之下,强烈的黑色刀气朝他乍现破绽的右臂砍下!银狐要举刀挡救已是来不及了!!

在断臂溅血的交关瞬间,金色阵法乍现、包围住黑衣剑少,挡开了他狠戾刀势。

「卧江子!!」银狐怒到极点。丢下了黑衣剑少,直追收阵便逃的人。

「你又要逃了吗?敢出手搅局、却不敢承担後果,这就是你一贯的作风吗!?」银狐整个人杀气腾腾,那人才稍稍犹豫,银狐便闪身挡住了他,粗暴地揪起卧江子衣领!

「我说过了,这事不准有第二次!你决定要与我为敌了吗?!你以为银狐会感激你吗?」

卧江子轻轻摇头,那双忧心忡忡的黑眸,却令银狐更怒不可竭!

「你在同情我吗?银狐宁死,也不愿接受别人的同情!我要你保证,从今以後别再管我的事!」怒目瞪着沉默接受责骂的人。那人的凝视,却更令银狐无法忍受!「你哑了?!开口啊!」

终於,卧江子出声,却无异是火上加油般道:「……恕吾…办不到。」

「办不到…你敢说你办不到?」红狐刀立刻出鞘了!

致命的威胁就在眼前,卧江子却移开了视线,轻轻闭上眼,这副束手就刎的自杀举动,令银狐双眼几乎都要喷出火焰来!

「你以为我不舍得伤你?你是决意要多管闲事到底了?!」怒到极点,金瞳再度转为金红色。

无法控制的怒火,焚烧。

理智,早已成了灰烬。

「好───!那我就成全你!!」

决裂的怒吼高扬,刀无情的挥落了!

当热血溅在卧江子脸上,卧江子张眼,却见到几乎要撕裂他心的画面!

「银狐!你这是做什麽?!」卧江子痛彻心肺地喊。抱住已几乎削落自己整条右臂的银狐。赤红喷洒一地,亦染红了绿衫。

卧江子立刻欲施法帮他癒疗,却被避开、银光一掠,摇摇欲墬的人已在五尺外,绝艳的红宛若山茶花般,一朵朵在银白的人身上、脚边、及黄土地上不断绽放。卧江子第一次知道什麽叫做肝胆俱寒的滋味。

「这是银狐,偿你方才的恩情。」

银狐毫不容情的扯下了连皮带肉的断臂,掷之於地。因剧痛苍白了俊容,但身骨依旧傲挺。甚至,唇边一抹冷笑不去:

「也许还不够吧……?你多年来的照顾……一只断臂,怎麽偿还得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卧江子一进,银狐便退。「拜托你别动!再晚就来不及接回了啊!!」无尘的心,像是快被眼前的景象绞碎了般。

那断臂、满地凄厉鲜红,都带来太过强烈的情绪,几乎令卧江子难以负荷。「好,我答应你!从今以後不再多管闲事。求你别再动了!让我替你治疗,好不好?!」

「银狐……已与你再不相干。」蹒跚後退的脚步,终於无法再随心所欲的移动,被急掠上前的绿衫之人抱住。

「你、也未免太倔强了!!」卧江子痛心地望着他血迹斑斑的伤重模样……竟不惜断臂偿情,他没想到银狐竟刚烈至此。

「你记住,若再干涉我、银狐也只能以此回报……」

「别再说话了。」取过断臂,卧江子专注施以瘉疗之法,眉心太极泛出绿光。

汗,一颗颗直落。

治伤本非卧江子所长,加上怕银狐一能动弹,就会拒绝接下来需要长时间调养的疗程,因而传输了加倍真气。渐渐日落天黑,星月高悬,早已昏迷的银狐断臂好了近半,卧江子最後一丝真气也将尽竭前,才难支地倒在银狐身侧。

缓缓闭眼,卧江子调整着过度消耗而不稳的内息。汗透衣衫,气息紊乱,他已经连把银狐移到三里外草屋内的气力也不存了。

渐渐月亮西移,时至半夜,高大的人转醒,捂着仍会发疼的痛臂,望着身旁绿衫之人。很快忆起所有始末,金眸却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耗竭了自己所有真气来治癒我……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曾无情斩断的伤处虽已接合,但剧痛不减,一如银狐未曾消去的决绝情绪般,他目光危险地望着那略显苍白、却仍是凛不可侵的人。

「你为何不听我的警告,还要接近我……?你当真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麽不染红尘,高超如圣人吗?」银狐缓缓接近力竭的人,嘶哑了嗓音:「是你来惹我的、卧江子。今日我就要打破你千年清修,拖你下凡。」

粗暴扯开绿衫的动作,惊醒了闭目养息的人!

「银……?」错愕的黑眸,对上了一双转成金红色的深沉眼瞳。卧江子听见宛如野兽的低嗥声在说:

「我要让你後悔,自己今日选择留了下来!」

11 月蚀

「住手、银狐……你做什麽…请快住手……」虚弱的低喊,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侵略者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或迟疑。

强势。冷漠。毫不留情地动作着。

夜,像是要堕到无止尽的深。包围住两人的黑暗,像是一种绝望的沉。

「不……为什麽……!」

只是在枯地上,不是柔软床塌。整齐的绿衫,被一件件粗暴的剥除,褪下,很快地露出了不常见光的胸膛。夜里寒温令暴露在冷空气中的躯体轻轻一动,像在颤抖。

体力透支的卧江子一直未曾昏迷,只是闭目养神,无力抗拒。盛愁的黑眸对那双金眼里的冷酷神色不解。

那个人非旦面无表情,手下的抚触更夹带着怒意,不客气地划过薄薄的肌肤,留下抓痕。

只是冰冷的对待。没有温情,倒像报复。毫不怜惜的烙下齿印,噬痛了赤裸的肩膀,令虚弱的人吃痛。那个始作俑者毫不在意,继续动作着。

从来未曾如此的……

仍旧太过疲累的卧江子有点恍惚,想着这个外冷内热的刀客,从来都是言词尖锐、但动作轻柔。每次他高烧时,那人总是嘴上抱怨,举止却体贴万分。即使偶尔怒极动刀,也从不曾错伤自己分毫……

腹侧尖锐的痛感,拉回了卧江子分神的心思。

锐利的动物指甲,留下了三道清晰抓痕,泛出些微血珠。他一直知道狐狸的指甲是锋利的,却没想到会有抓伤自己的一天。

肆虐的抚触,几乎带着恨意。啊……他、他被憎恨了吗?想到这一点,卧江子立刻安静下来,不再用语声恳求粗暴的举止停下。

也对……他的优柔寡断,被憎恨也是应该的吧?

连一次亲吻也没有。

那如同凶器的利齿,几乎啃遍了全身,却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温柔地挨进自己脸庞,几乎像是一种撒娇的亲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接近憎恨的负面折磨。

卧江子可以清楚感觉到,尤其是两人如此接近之时,那个人的唇齿、眼神跟身体是否温柔,是否仍在乎这个被他粗暴对待的人。这都再清楚不过了。

人毕竟也是动物的一种,肢体便是最原始的语言。无法欺瞒。

卧江子想起第一次在天川拾起银狐时,根本没料到两人日後会牵扯如此之深。没想到昔日那小小的孩子,将来会成了唯一挚友,进而让他悬心挂怀。

想起两人第一次共饮的情景,第一次卧湖赏月,第一次一起醉倒,百年来的一幕幕都缓缓流泄而出,像首温柔似水的美妙音乐抚过卧江子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