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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龙(26)

那时他才五岁。

想策添,万人之上,年纪轻轻,仕途顺利,他懂什么治国之道。

项毁意,不服。

他找到一家客栈,写信给近处安营扎寨的赵希绾,希望他能尽快赶过来。

因为不服,他要亲手夺回余飞琪。

伺机行动。

余飞琪在项毁意走开的时候思考了一会儿,看项毁意的眼神竟然是胜利在望的神情,余飞琪暗道不妙,也不顾身体的不是,穿好衣服进宫。

策添此刻精神已经大为好转,胸口的伤口已经止住鲜血,暗叹伤口的愈合程度,竟然已经结痂变硬,策添已经可以在众人的搀扶下慢慢坐起来了。

策添咳嗽一声,让周围的宦官帮自己擦干净手和脸,刚刚出了太多的汗了,现在身上黏黏糊糊,被风一吹又迅速冷却,头都晕了起来,极其不舒服。

旁边的一个宦官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还是说道:“陛下,余祭——余丞相请求觐见。”

策添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奇怪。

一边琢磨着自己的旨意是不是太过分了,一边居然不知道怎么面对余飞琪。

想了一会儿,策添叹了口气,说道:“你让他进来。”

这才几天不见,余飞琪整个人都憔悴的不成样子,脸色居然比策添还要惨白,眼底下青黑一片,眼眸黯淡无光,见到策添,弯腰下跪,脚步都是孱软颤抖的。

策添毕竟是十五岁的孩子,看余飞琪这幅样子不免问了句:“祭——呃,余丞相身体如何?”

“陛下不必关心愚臣,请陛下仔细听臣说几句话。臣有要事启奏。”

“爱卿请起,有什么事就说吧。”

“陛下。”余飞琪非常严肃的说,“臣知道您怨恨臣,臣自知钻心之痛非常人能想象,可是臣在为您‘点天灯’的时候早已考虑周全,愿陛下念臣这十几年来的一片忠心,陛下一定要听臣的劝诫之言,莫要因为盛怒而排挤臣的谏言。”

策添蹙眉道:“请讲。”

“陛下……请您离开幂琨国一段时间吧……”

策添突然难以置信的询问:“什么?”

余飞琪惨白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请您离开幂琨国一段时间。”

策添询问:“为何?”

“事关紧要,明日是最后的期限了,明日您必须同沉迹一起离开。”

“所以朕问你为何?”策添继续询问,颇有些震惊道无以复加的程度。

余飞琪皱眉思考,无论如何是不会说‘项毁意意图谋反’这样的话的,只能一口咬定:“——因为幂琨国近日会出大事,臣想让您出去避

难。”

“哦?”策添冷笑道,“丞相可否明言?朕,不懂。”

远处,沉迹也是一脸严肃,心说:余飞琪,——你竟然动了真情。

为了你的一瞬私念将自己陷入不义之地。

想必是余飞琪也不愿意面对的状况。

余飞琪额头上冷汗直流:“陛下不信任臣,那臣是否可以讲一件事情?”

策添冷淡道:“——你说。”

“臣在您即位那天,将臣的右手植入陛下的身体内,陛下可否还有印象?”

“自然。”

余飞琪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那不仅仅是一只手臂——如果帝王不幸丧命,臣也不能苟活于世。”

四周一片死寂。

“——这是一种古老的巫术——施术者……” 余飞琪长叹一口气,缓缓道,“——必遭,天、谴。”

策添的手猛的抖了一下。

那人一字一句都像是惊雷贯耳一般,直直置入策添的胸口处,让他耳侧鸣响,心跳如雷。

余飞琪看了一眼策添,如同重病的老人一般,走出宫门:“既然如此,陛下做好准备,明日,陛下定然会康复的。”

三日。

天赋者,三日恢复伤口,足矣。

望着远处刚刚升起的太阳,余飞琪眯起眼睛,突然有一种心力交瘁的错觉,然而很快他就克服过去,他告诉自己,这仅仅是个开始。

幂琨帝国,才刚刚开始。

客栈内,项毁意。

赵希绾一袭白色裘衣,过早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来到项毁意的房间,自顾自的端起茶杯,先喝了个水饱。

“将军此行,来意不善啊。”赵希绾调侃道,“——我早就该识破了,你根本就不是衷心于帝王的样子,早先你在边塞征兵之时,我就该识破了,哈哈。”赵希绾一手摇晃着茶杯一边笑嘻嘻的看着项毁意。

项毁意也看了一眼他:“……这样,你就不跟着我了吗?”

“将军何出此言,您明明知道,像我这样的人,绝不会放弃任何关于草药的事情的。”明明喝的是茶水,赵希绾却摆出醉酒的姿态,“——更何况是寻隙草,将军您说呢?”

又来了,又是寻隙草。

项毁意不动声色的将茶碗里的茶水倒掉,因为方才赵希绾趁着项毁意不注意,往茶碗里放了什么东西,项毁意也不说破,只道:“既然如此,帮我。”

“——将军就随意说吧,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我要进攻幂琨国。”

“然后?”

“占领幂琨国。”

“这我不感兴趣。”赵希绾随口道,“我能帮你什么?我的好处呢?”

“你到时候倾尽全力帮我就可以了。”项毁意道,“——好处……你不是想知道寻隙草吗?”

赵希绾点头。

项毁意也不

多说,将刚才那个倒空了的茶碗放到桌子上,一边从腰侧抽出一把匕首,对着手腕处切了一个十字状的伤口,让血液顺着流进茶碗里。

赵希绾好奇的盯着。

那血约莫过了半个茶碗,项毁意随手将鲜血倒在地上,说道:“仔细看。”

四周突然有一种细小的声音弥漫,像是欣欣向荣的植物生长的声音,也像是老人摧枯拉朽喘息的声音。

项毁意闭上眼睛,复而又睁开,说道:“你看。”

他的手指向客栈的窗台上,果然,不知如何,有一棵草药,孤零零的长在窗棂内。

那草药浑身通红,竟像是浸满了项毁意的鲜血生长出来的,赵希绾赞叹道:“果然神奇。”

项毁意将那草药连根拔起,绞碎涂在伤口上,过不了半刻,果然止血。

赵希绾捧着项毁意的伤手不放,然而半晌后,那寻隙草居然像是长在了项毁意的身体里,融化一样,了无踪迹。

赵希绾更是赞叹道:“——将军得此良药,何必愁苦如何攻占幂琨国?”

项毁意摇摇头:“我要确保此次行动万无一失。”

“哦?”赵希绾疑惑道,“为何?”

项毁意撇过头不看他,淡淡道:“为了一个人。”

赵希绾了然,调笑道:“心上人?”

项毁意不语。

赵希绾忍笑:“哦,既然是将军的心上人,一定是能忍受将军的性格的奇才,看将军遮遮掩掩,难不成是一只妖怪?”

“你闭嘴。”

“哈哈。”赵希绾凑过来好奇道,“将军可是动了真情?”

项毁意的皮肤较薄,瞪着赵希绾,甚至能看见他咬牙切齿的动作,就听他淡声却深刻的说道:“愿得一人心。”

赵希绾很不给面子的搓了搓自己的臂膀,说:“鸡皮疙瘩一身啊,将军。”

项毁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嘲笑他什么都不懂。

“哎呦——”赵希绾可以拉长声,装模作样的端起茶杯,“将军的心上人,可是说现在的余飞琪余祭司?”

项毁意反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哈哈。”赵希绾嬉笑着打趣,“将军还怕人知道不成?”

“当然不怕。”项毁意反驳道。

“那将军就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嘛。”

“……”

“将军和余飞琪可是竹马之交?”

项毁意点点头。

“既然如此,余飞琪可否知道将军的谋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