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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龙(6)

台下的群众静默了一瞬间,随即缓慢骚动。到最后,竟忍不住的高呼起来。

幂琨帝国,千年历史,竟头次出现了新王登基的慌乱场面,制止不住的欢呼,尖叫,甚至有人当众相互拥吻以示欣喜。纵横古今,尚没有一位君王胆敢说出大赦天下这般厥词。台底,余飞琪震了一下,却怎么也没有力气撑起身子看台上的新帝是怎样复杂的表情。

新王诞生之时,祭司亲自将其右手作为第一份赠礼,埋进他的身体。自此之后永不脱离的骨柱将伴随君王一生,直至死亡。

这是每一祭司必将经历的事情,余飞琪只不过延缓了三年而已。

☆、负手临渊。

夜晚,金銮殿。

“余飞琪!君无戏言,你居然让朕收回成命?”礼成之后,皇宫内测。策添气急败环的捏紧手中的茶杯。“怎么不能大赦天下?朕的子民不会有优差之分,又怎么不能平等?”

余飞琪恭敬地跪在他的身前,头深深埋在地上,语言却不改以往的风格:“如果陛下认为您所做的一切仍能称为平等的话,那就请当臣是瞎了眼睛罢了。幂琨帝国并不需要瞎眼的祭司,更不需要自以为是的帝王。”

“你!”策添猛的扔掉手中玉杯,清脆的响声震彻前殿。“说到底你还是不认可朕的存在!既然如此,那如此幼稚的理由就不能搪塞过去了。你看不起朕,朕倒是问问你,本国的大祭司你到底是怎么当得?”策添将手中的奏折摔了下来,“你看看,这三年,全国的监狱都快要监/禁满了,幂琨国的年轻力壮的青年,大多数居然都是在监狱里,入狱原因就是因为偷吃东西,朕到问问,如果国家风调雨顺,为什么那些青年要偷吃东西?”

面前的人顺从地低下头:“臣罪该万死。”

策添烦躁的摆摆手,说:“罢了罢了,此事日后再议,不用再跪着了。”

瞥眼就看到余飞琪仍是透明轮廓的手指,策添突然急躁了起来“今日祭典之前,朕曾去祭司府找过你,不知祭司是否还有印象?”

余飞琪站起身拂去身上的灰尘“没印象。祭典之前,除去被谴的那日,陛下与臣相处的每一时刻,臣都记得,不记得陛下来找过臣。”

“那你知不知道……就算是朕梦见的事情吧,朕梦见的那些事情,究竟是幻觉,还是预测着什么?”

余飞琪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垂下来:“陛下可是让臣给您说梦?和臣说还不如找专门的道士来。”

“不是。”策添挥了挥衣袖“那绝不是梦境。记得就是前几天,余祭司称自己病了,朕就亲自到了祭司府找余祭司,转了一整天,遇到一个莫名的石台,石台上放着余祭司写的纸条,上面说什么‘神祭’之类的事情。”

余飞琪点点头,示意策添继续。

策添说到:“之后的‘神祭’不知为何涌出许多洪水,兴许是梦吧,梦中我也梦到了余祭司的右手缺失,而朕……朕则被洪水冲走了。”

“哦……?”对方扯了扯眉毛“那,陛下是在下弦月下发生的那些事情吗?”

策添想了想,那日确实牙月,便点头。

“陛下可知‘梦魇’这种东西?”

“确实听说过。”

余飞琪解释道: “那是一种生物,持有者可以借助其力量让任何人梦见持有

者想让他梦见的东西。弊端也有,就是只能在下弦之月之时才可发挥力量。”

策添愣了一下,随即大声说道:“这么说是余祭司在朕身上下的‘梦魇’了?”

余飞琪但笑不语。

“这么危险的事情你居然在朕的身上去做?你是想杀了我吧!啊?!”他瞪大眼睛怒视祭司。

“臣不敢。”余飞琪垂着眼,看不到他什么表情,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人是在笑。趁着他白骨森森的手,更显得恐怖。

余飞琪挥了挥尚在的左手,竟从袖子中飘出不少的白色粉末,随即变成黑色狰狞的野兽咆哮而来,引起猛烈的风,轰击在脸颊上就仿佛要撕裂严加一般,瞬间型物又消失殆尽,只留下不少灰色的烟渣。余飞琪捻起这些灰渣给策添看,解释说:“就像这些式神,如果不是臣的手失去一只,便可以亲自给陛下演示一次了。没有半分的危险,只不过是虚像。”

仅是单手力量就如此夺目,若是双手必定不同凡响。

策添不禁询问“你的手还可以重生吗?”心想,如果少了一只手必定是我国的一大损失。

余飞琪点头道“能。只不过需要时间。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快的话十天半月就可以。慢的话也说不定了。”

策添摇头,突然想起余飞琪失去右手时他说还欠一人,不由有些担心。“倒是你说的缺的那个人如何才能找到?”

“我们等不到的话,只能去找了。”余飞琪淡淡的抬头,随即低下“遇到合适的人选,能感觉到的,必定先是陛下您。”

“什么啊,这么麻烦。只有你一个不就行了。”策添站起身,四处走动。便又是像想起什么一样,心说文臣厉害如同余飞琪,一定不会再缺文臣了,于是说“吾侪缺的不是文臣,必是武将。既然如此,和不进行一场争霸赛。最公平也省时间。”

“这样的想法虽然不错,但陛下如何知道符合者真的会来参加呢。如果他本人并没有参加,根本毫无意义。”余飞琪轻轻地眯起眼睛。“除非……”

“除非?”

余飞琪轻声说道:“天曰待于时机,必将不攻自破。如时机并不成熟,臣必当以迫制胜。”

“强迫别人参加?”策添皱眉想了想。不得不承认确实省了本应有的麻烦,可这种不仁之举上任便出发,实在难以启齿。

“没错。臣请求陛下将此事交给臣来处理。三日之后,合适的人,必当自动分晓。”余飞琪突然轻笑起来,说“如果天机尚未成熟,就让我们自己去闯吧。”

策添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但是也没有

让余飞琪下去的想法,过了一会,坐到石凳上,端起另一杯茶,问道:“祭司,朕想问你一个问题,既然梦魇能让我做你想让我做的梦,为什么我会看到那些景象?”

余飞琪淡淡的弯下了腰,谦逊的姿势。

“回陛下,臣只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说白了,还是想吓唬一下策添,以报三年前那句‘装神弄鬼’。 

其实帝王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清晨五更天,策添被人从梦中叫醒,因为昨晚的举国狂欢,一直持续到了半夜,现在算算,不过是入睡了两个时辰。旁边的宦官将擦脸布沾湿了递过来:“皇上,太傅已经出发了,就快到达金銮殿,您也是时候要起床了。”

策添发出模模糊糊的声音,答应了一声。伸伸腰准备更衣,都不知道喂到自己口边的是什么东西就全都吞咽下去了。

等到站起身来才突然意识到:太傅这么早来干什么?

想了很多种可能,策添心‘刷’的一声就凉了。

急匆匆的走进金銮殿,一边向前冲一边系住衣袋,见到太傅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吸了口气,那年岁以高的太傅脸色的表情明显是兴奋地,事实证明让他心情好的事情绝对是没什么意思的事情。策添嘟囔了一会儿,然后说:“不知太博这么早来这里为何事?”

“早?”太博将眉毛挑高了一点“恕臣僭越的回答陛下,现在已经过五更天了!”

“……”策添心想,不过是五更天,但还是讪讪的笑“太傅说得是……”

“奉祭司的推荐。从今天开始,由臣专管您的帝王礼仪课。”

“什么?!”策添几乎要跳起来,错觉般的看到眼前的老者露出了微笑,不由大声说,“他怎么可以!凭什么由他决定!”

“陛下这么说就不对了,帝王礼仪本身就是严谨不苟的事情,由臣教导,臣自觉万分的荣幸,祭司不过是行使他应有的义务,斗胆说一句臣从您少年一直伴陛下到现在,就算您心中有合适人选,想从现在换一个人,怕也让众臣难以接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