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歪着嘴道:“这个死热的天气……啊,将军要求把你营帐里那三个生病的移出来。”
温伯夏点头:“好的,好的,我这就去办。”
“这人移出来了,也不能就这么放着,所以啊,你们营帐还需要找个人照顾着。”
温伯夏苦着脸,“您看这每个营帐的任务都是固定的,一下子减少三个人我们的人手就已经不足了,更别提再找一个人照顾他们了……”
校尉板着脸:“这是军令!你是要违抗吗?”
温伯夏低头哈腰,“不敢不敢,要不……还是我……”
校尉冷淡道:“我觉得你们营帐里那个叫容什么的就不错,她整日里上蹿下跳的,看样子身体好的很啊。”
“这……”温伯夏咬着牙只好答应下来。
一转头,温伯夏眼底一片阴沉。
他回去将这项安排跟四人说了说,温伯夏安慰华裳:“没事,你别担心,等过几日我就跟你换。”
华裳嘴上推辞:“无事无事,温大哥这里可缺不了你。”心里想的是:他怕是想要贴身照顾陆山平,这陆山平究竟是何身份?身份究竟有多高?
华裳扯住温伯夏的袖子,小声道:“我只是担心一个人弄不好,能不能再找一个人帮帮我?”
温伯夏也担心她照顾不好陆山平,“那你就……”
华裳一把搂住了经过的莫一无,“就他吧!我看他把我照顾的很好!”
莫一无原本冷漠的脸颊突然泛起一阵灼热,他低头瞥了一眼她纤长的睫毛,闷声道:“你可真是……有事莫一无,无事关小九吗?”
这话说的真酸呐。
华裳搂紧他的手臂,懒洋洋地冲着他扬起笑脸,“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
莫一无转开脸,“哦。”
他的耳朵都要烧红了。
温伯夏默不作声地打量着莫一无,笑呵呵道:“这样也行,反正都已经少了这么多人了,就算再少一个也无妨。”
他看向莫一无,笑得宽厚又老实,“莫弟,容弟他年纪小,你多帮帮她吧。”
莫一无不耐烦地揉了揉自己烫手的耳朵,“啊。”
下午的时候,几人就转移到了位于营地边缘的帐篷里,上路的时候也可以搭乘运送武器辎重的马车。
华裳叼着一根草,懒洋洋地躺在照的发烫的车板上,时不时拉一把缰绳,让准备去吃草的军马转过头继续上路。
小凤凰温顺地垂着脑袋,踢嗒踢嗒地走在一旁。
孟离经咳嗽着,头枕着华裳的腿,故意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道:“这个校尉也未免太过小肚鸡肠了,你原本给将军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说不定最近会将你调整到作战队伍中去,还有可能当个小官之类的,可现在被他这么一搞,你非但没法儿升官,还要冒着生病的危险。”
他捂着嘴,悲哀道:“军队中药草和医官都是缺乏的,一旦生了病,搞不好就是会死人的,我看他就是想要让你死,咳咳。”
关九躺在麻袋上面,用手掌挡在眼前,虚弱问:“校尉?怎么一回事儿?”
华裳捏着缰绳,懒散道:“也没什么,之前闹了些不愉快,他就有些针对我。”
莫一无坐在车板边,无处安放自己两条大长腿,一听这话立刻转过头来。他了解的情况要比别人多一些,至少他知道是她让校尉白白挨了那十军棍的。
莫一无抱着腿,冷声问:“他知道了?”
“估计不是。”
关九不耐道:“喂喂,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
还没等华裳说话,莫一无没好气道:“瞎打听什么,像个娘们儿似的。”
关九和华裳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莫一无是发现了什么,结果仔细瞧了瞧才发现,他就只是这么胡乱说了一句话而已。
关九“哈哈”一声,捂着脸不说话了。
躲在阴影中的陆山平却小声道:“可以偷偷整治一下这个校尉。”
“你可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关九忍不住怼了陆山平一句。
陆山平扫了她一眼,不跟她计较。
华裳转过头,却与陆山平的目光对上,那双眼睛多情又漂亮,简直不该生在这样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
华裳支着脸颊,柔声道:“你的眼睛还真是漂亮。”
陆山平愣了一下,随即又将脑袋一歪,额角抵在了垒成小山的麻袋上。
关九“切”了一声,手臂从麻袋山上垂下,细细的腕子一荡一荡,如果不是土黄的肤色,她的手腕该更好看才是。
华裳摸了摸脖子,迅速移开视线,落在正安安静静躺在她腿上的孟离经脸上。
她揪住他的耳朵,使劲儿一扭。
他眉毛皱了皱,却把自己的耳朵又往她手里松了松。
华裳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脸颊。
他睫毛轻颤,声音带着绵软的鼻音,“做什么?”
华裳低下头,唇挨近他红得滴血的耳朵,“我发现一件大事。”
孟离经睁开眼,眼尾上挑,就像是一只对着小母鸡的老狐狸。
他翘着嘴角,哑声道:“是发现我喜欢你喜欢的要死要活,还是……”
他抬起手,用指尖小心碰了碰她的脸颊,“……还是发现你也开始喜欢我了呢?”
华裳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眉心一点点蹙起来。
孟离经伸手去抚她的眉心,狐狸眼睛笑弯,“哎呀,我开玩笑的,你看,我不是一向不正经嘛,这次只是又不正经一下而已……”
她的眉头没有松开的趋势,他渐渐慌了。
“你别吓我……将军,我错了。”
“喂!你们两个……”
莫一无突然探来的脸将两人吓了一跳。
莫一无难受道:“……你们两个这么腻歪做什么?恶不恶心人?”
“恶心?”孟离经莞尔一笑,“恐怕有些人想我这个位置想的眼睛都红了吧?”
莫一无恶狠狠瞪他,孟离经笑得更加膈应人了。
“嗯?”关九突然出声提醒,“有人过来了,哟,是个大官模样。”
华裳扭头望去,逆光中一道修长身影慢慢接近。
她全身都忍不住冒出了鸡皮疙瘩,这种天敌接近的感觉……
孟离经轻声道:“监军。”
华裳眼角余光扫向莫一无,只见他一只手突然往袖子里缩了缩。
这个突厥人要做什么?
华裳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他得逞。
她一伸手臂,直接揽住了莫一无的肩膀,自己的身体紧紧压着他缩进去的手。
莫一无像是提线木偶般,一格一格地转过头,深深看着她。
王问之走到这辆马车边,顺势跳了上去,姿态之轻盈犹如一只白鹤。
“啪”的一声,他将手中的白色纸伞打开,遮住头顶的烈阳,一双眸子打量着莫一无和华裳。
华裳身上的汗毛“唰”的一下就立起来了。
王问之神情温和:“我从张将军那里听到了你们的病情,大家好些了吗?”
没有人说话。
王问之低声一笑,右手虚握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姿态优雅,气度雍容。
莫一无:“唔……监军?”
王问之点头,“是。”
众人像是此时才反应过来,纷纷拜见他。
王问之抬起手,笑道:“你们身体不适,我都知晓,不必拘泥于礼节。”
华裳瞟他,这话还真不像一向守礼的他会说的。
王问之朝她望来,笑容端庄和美,“拂晓可是心有疑问?”
“拂晓”二字被他舌尖一卷,缓缓吐出,听进她的耳中,硬生生让她颤了一下。
为什么这只死气沉沉的老狐狸也开始变了啊!
华裳的眼神带着小箭,直刺入他皮肉之下,想要窥视他皮肉下的真相。
王问之又低声咳嗽了几下。
华裳摸了摸耳垂,“你也病了?”
“是啊,”他抬起头,盈盈一笑,明眸皓齿,脸颊泛春红色,“我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