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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他今天也依旧很闷骚/谁将剑风吹玉笛(107)

作者: 蓝风山 阅读记录

陆羡河定定地凝向我的面庞,半晌沉默,方才将面上薄纱轻轻揭下,而随之显露而出的,即是自脖颈间细腻皮肤上所蔓延而来的一长道狰狞疤痕。

那疤痕一路朝上,近乎覆盖了他左边白皙如玉的光滑面颊,显然是由灼灼烈火烧伤所致,若是细细一看,还能隐约瞧见几块参差不齐的褐色纹路。

我在旁看得呼吸陡然一滞,不由悲从中来,良久无法出声言语,而陆羡河则是苦苦一笑,又将那面纱缓缓戴上,轻声对我说道:“怕吓着别人了,所以遮一遮。”

我声音哽咽,连忙抬手摁在他腕间,摇头说道:“无事,在我面前就不必这般遮掩了……日后不论你变成个什么样子,你都始终是我师父。”

陆羡河轻轻揉了揉我的脑袋,却也不再提起那伤口一事,反是面色肃然地转移话题道:“且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题外之话……你现在还是先告诉我,你如今弄得这一身伤病又是怎的回事?”

“我……”微微一呆,我不知所措地迎上他的目光,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薛临曾对我说过,你当时是为了救一名暴露身份的段家刺客,方才硬撑着扛下了他沉重一掌。我蓦然得知此事之后,便是料到你之后的日子定不好过,遂连忙向薛临打听了你的去向,匆匆一路赶往北域,方才在半途中与你侥幸相遇……”陆羡河皱眉肃声道,“自那日起,你昏睡了足有三日,而我在探你脉象之时,只觉那昔日掌力带来的余伤倒是为次,反是你这虚弱偏寒的身子不曾好生照料,方才落得此番顽疾盘踞体内,久不得愈。”

我眸色一黯,旋即木然说道:“我……我自己调过药了,可是根本没有什么用。”

“你平日里调药素来迅猛,也不曾仔细斟酌用量不是?”陆羡河无奈问道。

“好像是的……”我苦恼答道,“我终究是太过笨拙,钻研到头来,反而差点害了自己性命。”

“哎,你这孩子,也是实在不让人省心。”陆羡河扶额叹道,“即日起,你往后每天该服用的药量与药材,都由我来替你准备……事到如今,你这副身子已是虚乏至极,不宜再有任何疲劳亏损,所以这些日子,你都得呆在屋中好生休养,切莫要四处奔波走动。”

他说得认真,我亦听得仔细。如今蓦然与这原以为要阴阳两隔的恩师再度相逢,我心中喜悦早已将所有悲戚悉数淹没,遂连连向他点头应允道:“好,师父说什么我都听。”

“嗯。”陆羡河淡淡应了我一声,旋即再度凝向我那一双外圈乌黑的疲乏眼眶,幽幽开口说道,“还有,我现下心中尚有两个重要问题,需要你来如实回答。”

“诶?什么重要问题?”我愕然昂首道。

“第一,如薛临之前所言,你曾一度跟在那段家的黑衣刺客身边,与他形影不离。倘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令你不惜以性命相护的男子,正是你两年前在沧归山下救过的阿言……对不对?”陆羡河一脸正色道,“你既是有意随他一道前往极北之地的谨耀城中常驻,现下又是为何要独自一人出城南下,四处奔波游走?”

话音未落,我眼中色彩已是陡然一黯。垂眸回想起沐樾言那张冰冷薄情的淡然面孔,心头就像是被人以蛮力划开一层皮般,隐隐作痛。

陆羡河一眼便瞧出我面上异样,微顿片刻,不由连连摆手轻声劝慰我道:“罢了,罢了。你现下若是实在不想说,我也不再多问些什么……待到日后你愿意开口了,再说予我听便是。”

我心下怆然,亦是忍不住渐生悲切,遂仅仅是低头望着手中空落落的药碗,闷声回应他道:“多谢师父……”

“那么……这第二个问题,你总该向我解释明白吧。”陆羡河转过身去,小心谨慎地自桌前捧来一堆物什,缓缓于我面前摊开道,“这些,是方才自阿珏手中无意掉落的白玉碎片,想来约莫该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我就将它们逐一收拾起来了。”

我凝神望着他掌心已是裂得面目全非的九山玉笛,不由身形微微一震,旋即迅速出声问道:“书珏呢?”

陆羡河扬手指了指那角落里被麻绳绑得稳稳实实,无法动弹的一团人影道:“我已经用银针封实了他的昏睡穴,只要银针未拔,他便暂时不会醒来。”语毕,见我幽幽地松下了一口气,复又再度开口朝我追问道:“阿芊,你快告诉我,这些碎片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心知此时此刻已是再也无法瞒他分毫了,遂干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凝声对他说道:“师父,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下山之前,曾隐约向你提起的‘九山’一事?”

“记得。”陆羡河点头应道,“你当初就是为了寻找‘九山’才会匆匆地离开沧归山,我自然是不会忘记的。”

我认真恳切地凝向他的双眼道:“事实上,师父现在手中的这堆零散碎片,便就是我曾一度苦苦追寻的九山玉笛。”

“唔……九山玉笛?”

“嗯……事已至此,我也无意将自己的身份再藏着掖着了……实不相瞒,我和书珏二人,本是来自同一归处的同乡者,如今因着特殊意外方才不慎流落至此。”我垂眼道,“后来书珏一度想要找到回家的正确方法,所以才会终日四处奔波游走,一刻不停地阅览各式不同的书籍……到最后,也是由他率先寻得了能够带人回到归处的奇特方式——那就是,将完整的九山焚烧殆尽。”

“将九山焚烧殆尽?”陆羡河满面诧异地问道。

“是……只不过一开始,书珏并不知道九山为何物,所以才会像是走火入魔一般地放火烧山,甚至连师父你也不肯轻易放过。”我沉痛闭目道,“我不知道他一路以来究竟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只是一直等到他确认了那传说中的九山实体为笛,都不曾放过任何一个阻挠他寻找九山的无辜路人。”

“所以……正如你方才所说的,这九山玉笛自始至终都只有独独一枚,也不确定是否真的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神乎其神,更不知道如果将它完整焚毁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陆羡河眸中怆然隐隐升起,像是倏然得知了什么不堪入耳的痛心之事一般,他探手颇为疲惫地摁了摁眉心,旋即沉声对我说道,“而阿珏却是轻而易举地为它所惑,然后做出了许多与医者之职背道而驰的残忍之事?”

“……是。”我颤声应答着,心底悲恸与苦楚却是无端油然而生,“书珏一直都固执地认为,只要按照传闻中所说的方式燃尽九山,便能真正如他所愿,立刻回到故乡……加之他这些年以来一颗归心始终似箭,从来不曾变过半分,所以才会酿造他如今这副半疯半癫的焦灼模样。”

☆、约束

陆羡河偏头扫了一眼沉睡在旁的安静人影,眸中登时染上一层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兀自沉默片刻,终是缓缓自床边站起,仰头长叹一声道:“归根结底,都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没能尽心教好他……想当年,我原是想授予他一套济世救人的独门绝学,却不料,反是被他拿来害人性命,四处作恶,唉……”

我抬眼之时恰好望见陆羡河那一头乌黑长发下隐约透出的几根沧桑白丝,心知他这两年以来也是过得饱受煎熬,而如今偏又遇上书珏这般离经叛道的孽徒在外胡作非为,想来他此刻必定是骇得忧心忡忡,黯然神伤。

我着实不忍见他这副模样,所以干脆动作迟缓地扶着床沿坐起,探长了手轻拽他雪白的衣角道:“师父,如果硬要论此事是谁之过的话,我这后来之人,无端出现在书珏的面前,给了他无限的压迫感与危机感,方才是使他失去理智的最终导火索啊……”

陆羡河见状连忙回过身来,匆匆上前按住我的肩膀道:“阿芊,快别这么说了……无论如何,这错也不该降在你的头上啊!你现下独自在外伤成这般模样,我心中便已然有愧,又怎可任由你一人在此独揽罪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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