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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宫:滟歌行(65)

香墨跟了进来,默然无声,从我手中接过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娘娘,您己经猜到了吗?”

我眸中泛起层层泪光,极力忍着不让它落下来,“是的,本宫该走了,对吗?”

香墨无言以对,只是落泪,“娘娘,不要怪皇上好吗?”

我冷笑着,喉头一滚,将所有委屈都咽进肚子里,轻轻闭上眸,不怪……

“不怪他。”我艰难的道,长长寇丹隔着衣服掐痛我掌心,凌厉而尖锐的痛,无法言喻,我觉得自己呼吸困难。

“娘娘,您没有什么要对皇上说的吗?奴婢可以转达。”香墨道,极力忍着泪水。

我苦涩得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支梨花春带雨,我见犹怜何况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让我突然想起了这句诗,此时,我的那个“他”又在哪里呢?

夏侯君曜,你的爱让我又爱又痛,欲罢不能。

我一直在问自己,我为什么要爱你,你那么冰冷,那么邪恶……

可是,每当看到你单薄孤寂的身影,还有孤独无助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想要靠过去抱着你,安慰你,我可怜你。

你让我有一种想要保护的感觉,可是明明,你才是那个强者,我不过是你手中一颗棋子,君耀……

只是这些,我都不会对他说。

“不恨你。”隔了良久,我如梦呓般,轻bB S . JOoY Oo.NE T吟出声。

香墨身子一震,惶惶抬起头来看着我,突然放声哭了,她一屈身,深深向我跪下,“娘娘,奴婢代皇上谢谢您,替天朝百姓谢谢您。

我仰头冷笑,不再顾及什么,任泪水肆意划落,打湿我鬓角,没入发中。

不用谢,这是我对他的承诺,我应遵守。

看天色己不早,我擦干脸上泪水,轻声唤道:“香墨,再为本宫梳个头罢,就梳你最拿手的蝴蝶髻罢,君曜也曾说过最喜欢本宫梳那个发式。”

香墨含泪站起身,连声应着,“是,奴婢一定为娘娘梳一个最好看的发式。”

我无声的笑笑,目光涔寂。

凰宫内院,灯光通明的华丽殿堂,昏黄的光影下,明亮的妆台边,是谁家女儿对镜理容装,又是谁家女儿默然为君泣,她目光凄然,笑容哀哀,妩媚还是从前那等妩媚,绝色还是从前那样倾城。

只是为何,脸上有着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一点人的情感。

香墨梳好了头,从首饰盒拿出那支皇上亲赐的霞飞钗,“娘娘,今天就戴这一支罢?”

我默然坐着,不置可否。

她便将那支钗小心得为我簪于鬓边,“娘娘倾国倾城,绝代风华。”

我垂眸轻笑,这是她每日梳头后都会说的赞美之辞,进宫半年之久,她也说了半年,只是……今天是最后一次。

“谢谢。”我轻声道,缓缓从妆镜前站起身。

我走到衣柜前,从箱子里拿出娘给我做的鞋抱进怀里,我要跟她一起走,我曾说过,一定要活着走出凰宫,回到她身边。

看到我又拿出这几双布鞋,香墨刚刚收进去的泪水便再次落了下来,“娘娘……您不要这样,奴婢的心都快碎了。”

我闻若不闻,目光呆滞得从她身边飘过去,重新坐到妆镜前等着。

等着突变,等着一切如雪昭彰。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后,门外吵杂声起,远远的,己能听到凌乱的脚步声,与金钢铁甲、刀兵碰撞的声音。

陈仲跌跌撞撞的跑进殿来,隔了老远就开始喊:“娘娘,大事不好了娘娘。”

 我如行尸走肉般坐着,转眸看了他一眼,“何事惊慌。”

既便我心如明镜,也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要不然……精心设计好的一切就会功亏一篑。

陈仲手脚并用爬到我脚边,“贵妃娘娘吃了碧月刚才送去的糕点后突然说肚子痛,然后流血不止,情况十分危急,皇上己经将碧月当场处死了。

我紧紧握着一把碧玉梳,任利齿深深刺进我掌心,涔出丝丝鲜血,冷声说道:“难道皇上怀疑是本宫下的毒?”

陈仲看着我,惶惶垂下眸,不敢再说什么。

殿外脚步声己近,一众羽林军执仗而至,将小小的寝宫四下围起来,福公公带一众人马纷乱如兽般闯进来。

“大胆,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能让你们这些奴才乱闯。”香墨当先上前,挡在我面前喝道。

福公公狞笑着,福身向我一拜,“奴才失礼了,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因一宗案子涉及到娘娘,所以,皇上下旨让奴婢前来带娘娘过去问话,请娘娘不要为难奴才们,还是乖乖的跟着走罢。”

我笑一声,平静如初,冷冷的看向他,“福公公,你能告诉本宫,本宫犯了什么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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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知道夏侯君曜给我定了什么罪。

“这个……”福公公迟疑的道:“娘娘到了那里自然就会知道。”

“本宫要现在听。”我冷冷的道,坐在那里,并没起身的意思,我脸上仍旧带着笑容,从未有过的,美丽而温柔。

见我如此坚决,他也不再隐瞒,将我的罪状道出:“娘娘在糕点里下毒,致使贵妃娘娘肚子里的胎儿不保,乃是杀人之罪。”

我再次冷笑,轻问,“杀人可要偿命?”

他看着我,突然无言以对,扬手吩咐道:“带走……”

即刻,从他身后上来几名体格健壮的羽林军气势汹汹的走过来,用一条冰冷的铁链将我锁住,毫不留情的押出去。

“娘娘……娘娘……福公公,这件事一定是弄错了,娘娘怎么会做这种事呢?求求你到皇上那里替皇后娘娘说两句好话……”

“娘娘……”

我听到香墨与陈仲哭喊着为我求情。

我轻轻闭上眸,任眼泪纷然落下,出了殿门,走在黑漆漆的宫墙之间,两旁捉拿我的羽林军仿佛有所顾忌般,慢慢松开了手,只是轻微的掺扶着我,并没强拉,我默然跟他们走着,不像一般犯人般吵闹,安静得不似凡人。

我努力了,试过无数办法让自己演得更逼真一点,可是……我就是没办法,面对着这么多陌生的面孔,凶煞煞的气势,我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不想辩驳。

好像,我真得是一个罪人。

我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前的平静,莫名的,异常的……

***

(夏侯君曜)

凤鸣宫里一片混乱,太医、宫女匆匆穿梭于檐廊厅堂,殿里气氛凝重,皇上与太后对坐无言,表情十分沉重。

几个太医跪于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多言。

为首的一人双手拈满鲜血,吓得连声音都颤了,“皇上,太后娘娘,臣己经尽力了,可是那药效太强,根本就没有转还的余地。”

韦太后沉吟着,一语不发,转身看向皇上。

夏侯疲悲得撑着额角,斜倚在榻上,良久才问一声,“孩子呢?”

他没有问贵妃娘娘,而是先问了孩子,这让太后又是一惊,目光里多了分探究。

几个太医惶恐的对视一眼,谁都不敢做这个出头鸟,将噩耗说出,可总得有人先说出来,僵持了半天,实在没办法,为首的那人只好硬着头皮道:“没了。”

话落,殿里又是一片死样的沉寂,似乎都能听到彼此不安的心跳声与喘息声。

“死了?”夏侯君曜冷笑着道,难以至信的看向说话那人,“你说死了,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神医吗?怎么连一个孩子都保不住?”

他冰冷的眸峰紧紧锁定他,慢慢坐起身来。

太后娘娘见势不妙,好言劝道:“皇上请息怒,这也是没办法的Bbs.JOO YOO·nET事,你近来身子不好,可千万别再气坏了身子。”

夏侯君曜挥开她过来掺扶的手,冷冷站起来,浑身散发着死亡般阴霾华美的气息,缓缓向太医走过去,“你连个孩子都保不住,朕要你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