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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影流年(27)

这四人中花凌年纪最大,他见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甩袖走人亦不可能,便带头来到桌边坐下:“多谢慕公子好意。”其余几人纷纷入座。

慕贞卿的目光毫不避违地打量着虞小鼓,口中却问道:“几位如何称呼?”

由花凌起,每人将名讳报上,独独虞小鼓化名为季鼓。这是他事前与诸人商量过的,因怕那刑部尚书得知他的身份,故在外他都以季鼓自称。

交谈间,虞小鼓等人发现这慕贞卿对皮影戏竟是颇有研究,虽他自言仅是纸上谈兵,但伶人的分工、各地唱腔的不同等他却都清楚得很。

用到酣时,慕贞卿道:“不瞒诸位小师傅,贞卿一届纨绔弟子,家中的事全由长兄料理,贞卿只负责吃喝玩乐,故也想学一门手艺聊以自娱。”

听他言辞间的意思竟是要拜师学艺,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慕贞卿道:“若是诸位小师傅不嫌弃我资质平庸,肯收了我这徒弟,我日后定以师礼相待。”

这一回还是花凌先开口:“慕公子……这恐怕不合规矩。”

慕贞卿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嘴角却还挂着笑意:“噢?这戏班子里是什么规矩,我倒是想听听。”说话间手一扬,已有下人举着一个装满银钱的托盘碎步走了上来。

花凌一怔,心中既不快又胆怯,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弟子拜师要经中人介绍,立下生死合同,然后随班流动,边唱边学。学业期满,先为师父效益三年,方可搭班从艺以此谋生。”

慕贞卿示意下人将托盘放到桌上,用扇柄顶着托盘一边缓缓向前推:“花公子,你看,区区只为学个手艺打发时间,不欲靠此谋生,更不会将学来的技艺说给旁人听。规矩是人定的,生死合同区区签不得,不过三叩九拜的拜师礼你们若受的起,区区这就行礼。”

这话说得狂妄,花凌一句“凭什么受不起”哽在喉间,生生咽了下去,眉眼间不禁泛起些许恼意。

虞小鼓一直在旁听着不支声,见话已说到这份上,终于将话茬接了过来:“慕公子,你若只为打发时间,那就免了生死合同,更免了拜师礼,只当我们为你出工,按演出的费用算工钱便是。”

慕贞卿眼波悠悠一转,道:“还是季鼓小师傅识趣。”

他将托盘推到虞小鼓面前,花凌颇有骨气地开口:“这钱还是罢……”虞小鼓打断道:“那就多谢慕公子好意。”

花凌和倪小八俱是一愣,唯独季乐一言不发地开始装钱。

四人与慕贞卿立下约定,眼见天色不早,出城已晚了,于是慕贞卿便留他们在府中下榻。等慕府的下人一走,四个少年赶紧又聚在一块,一个个长吁短叹。

倪小八拍着胸脯道:“方才可吓死我了。那人长的虽不错,脾气却怪得很,他笑的时候眼神竟是凶的。”

一直沉默的季乐点了点头:“不错……长的的确不错。”

一直心惊胆战的虞小鼓闻言险些喷出一口凌霄血,“你们、你们”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花凌对着两个师弟的脑门一人送了一巴掌,朝天翻了个白眼,对着虞小鼓道:“你怎么这么爽快便答应了?我看他盛气凌人的模样便来气!”

虞小鼓苦笑:“看他的派头,不像是简单的商家。恐怕是为官的。民不与官斗,这苦头我吃过一回,总要记点教训。他眼下并无对我们不利的征兆,不答应,还真等着他给我们三叩九拜么。”

花凌叹了口气:“也罢。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尽量还是少招惹,可别人惹上门来了,倒也无法。但愿真如他所说,只为打发时间罢了。”这世上低人一等的,又怎还有骨气可言?权势迫人,由不得你想还是不想。

那厢倪小八爬到季乐身上,开心地问道:“方才他给了多少银子?他出手可真大方,我看那一盘怎么也得有一百两。”

季乐忙道:“一百零六两,收的时候我就数了!”

虞小鼓和花凌看着那两个无忧无虑师兄弟,纷纷在心底叹了口气。

慕贞卿给他们一人安排了一间厢房,可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季乐还是偷偷爬上了虞小鼓的床。

他从背后环住虞小鼓的腰,问道:“那个慕公子,你认得他吗?”

虞小鼓犹豫了一下,隐瞒了山上相遇那事,道:“不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