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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宅(11)

我看毛燕说得对,这么多年了,县长也没怎么老,真是无忧无虑。阿泰也插上来说话。

头发都白成那样了,还不老么?球球不同意。

县长的头发一直那样白的。阿泰说。阿泰还讲了一些关于县长的趣事,一个疯子带给正常人的乐趣,有时人不可估量的。阿泰说有一段时间,县长很听别人的话,要她干什么便干什么,后来,不知是不是耳朵聋了,跟她说什么她也没反应,都懒得理人了。听阿泰这么一说,球球有些高兴,县长是能听懂别人说话的,说不定哪一天,县长会忽然喊出球球这两个字。

走过断桥,沿着桥西的惟一街道往前走,在酒厂附近左拐,麻石板街道没有了。从一条铺了鹅卵石的小路上往前几十米,就到了毛燕家里。单看毛燕那张圆白的脸,手背上深深的酒窝,根本没法想象,她是从那么简陋的家里走出来的。一共三间房,一间卧室,一间厨房,中间的堂屋摆了些农具。但毛燕的父母丝毫不嫌逼仄,因为毛燕的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等毛燕嫁出去,老俩口住这房子已是绰绰有余。只是当毛燕他们几个进来,屋子里立刻就显得拥挤了。但拥挤间,又充满了温暖。

毛燕的妈妈看到阿泰,嘴就乐得合不拢,以至于夸球球是个好看的妹子时,也显得言不由衷。毛燕的妈妈,像大多数的农村妇女那样,没有什么特别,转身就能忘记她的容貌。但有一个情景,球球不会忘记。毛燕的妈妈给毛燕买了一个发夹,帮她别在耳朵边。那一刻毛燕像个五六岁的孩子。吃饭的时候,毛燕的妈妈给毛燕夹菜,给阿泰夹菜,也给球球夹菜。一餐饭吃完,她自己几乎没吃什么,把好吃的,都夹到了别人的碗里。

球球想起家里的花母猪,好的母亲,都像家里的花母猪那样,自己累了困了,也要把所有的rx房袒露在外,生怕有一个小猪崽吃不到奶。球球喜欢到别人家,看别人家的妈妈张罗饭菜,笑骂自己的儿女。罗婷和毛燕,她们的妈妈,都那么好,那么好。

总下雨,人就会有点烦躁。摆摊儿的也失去了耐心。猪日的!春天雨水就是多,像婊子发情似的,滥了!有一个男人对着大街骂。听到了的哈哈大笑,也跟着骂这猪日的天气,好像都要拿出点颜色给老天瞧瞧。不过,他们除了骂,什么办法也没有,骂完还得眼巴巴地盼着天晴。

这天下午,天果真放晴了,那太阳也濯洗过似的,格外干净。也不知是骂出来的,还是盼出来的。天一下子暖和了许多。摊主们纷纷撤下临时的棚子,得到解放似的满脸喜气洋洋。

街上人又了多起来。

见罗婷挽着林海洋的胳膊,从白粒丸门口走过,球球很是吃惊。罗婷的衣着打扮明显与以前不同,她挽着林海洋的胳膊满街走,似乎正是想得到充分展示。大约是从罗婷戴上金项链以后,球球就很少看到罗婷腋下夹书。就算她坐在图书租借的店铺里,她身上的光亮和图书的灰暗,屋子里的光线极不谐调,因而她的店门也是开一天,关一天。常听她说又进县城了,又看到了什么东西,原来是和林海洋一块,原来是和林海洋好了。

这些事,罗婷没向球球透露过一丁点。

有一段时间,罗婷脸上光彩照人,笑容里隐藏着很多秘密。球球也没在意。因为罗婷这个人,有事没事,都那样,眼睛里清澈见底,但能守住自己很多秘密。有些事情,罗婷喜欢让人发现,而不是由她直接告知。让球球惊讶,或许就是罗婷要的效果。所以当球球嗔怪她时,她反倒惊奇了。

天啦,球球,我以为你知道呢!罗婷睁大她的黑眼睛。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成天跟你屁股后面跑。球球说她不够朋友。

哦,我过生日那天,你不是也在吗?要不,我怎么会在他的船上过生日呢?罗婷很有理由。

球球就想起那天晚上,罗婷低头把林海洋的目光收进口袋里的神情。

原来那就是恋爱。球球对恋爱多了一层认识,但仍不知那是什么滋味。

他不是有孩子吗?那个孩子,要喊你妈妈?球球觉得这事重大。心想,一个陌生人,忽然成了自己的妈妈,那是什么感觉?忽然做了一个陌生孩子的妈妈,又是什么感觉呢?

孩子跟他奶奶住,还没结婚呢,怎么会喊我妈妈。显然,对于这个问题,罗婷已经有了很成熟的考虑。再说,罗婷考虑不到的,想必她的父母也替她考虑到了。谁也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但是,罗婷的父母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死了老婆,还带着孩子的男人?这是个问题。球球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懒得去想。有些事情这样了,肯定有这样的道理,那样了,肯定有那样的理由。

老板娘的男人回来了,又走了。

老板娘心情不好,气色不佳,有些打不起精神。

不过,林海洋来吃过一碗白粒丸后,老板娘就正常了。

知道林海洋是罗婷的男朋友了,球球看林海洋时就用了些心。球球发现林海洋真的很黑,并不是太阳晒的,河风吹的,而是一种天生的黑。

林海洋的屁股肯定也是黑的,像在老板娘家看见的那个一样黑。

球球想的走有些走神,她惊讶自己居然想到林海洋的屁股,便替自己害臊,因而脸孔发烧,幸亏老板娘和林海洋只顾说话,都没注意到她。球球不敢看他们,耳朵里嗡嗡地,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低头匆匆忙忙地干活,频繁地进出厨房。但越这样,越是出错,她居然还撞见林海洋摸了老板娘的rx房。老板娘没有躲,也没有骂,还挺着胸。球球既诧异,也困惑。心里头对于老板娘那种很“妈妈”的感觉霎时消失了,变成一种说不出的沮丧和失落。也觉得自己对于老板娘的那种偷偷摸摸的依恋情感,很不光彩。

球球,你那天到我家,看见什么了?店里打烊后,老板娘问。

哪天?噢,我没有去你家,我真的没有去你家。球球否认。

傻妹子,有事不要瞒着我,知道么,有些东西,你看了,不说出来,是要背时的。老板娘使了点心计。

啊?我真的什么也没看到。

你不愿说?倒起霉来,你可别后悔哟。

我……

嗯?

我没看懂。

嘻嘻,老实说,看着是不是舒服?

……

难受?

嗯。

那就对了,难受就是一种舒服。

……

还想不想看?

怕。

到底想不想?

想。

晚上我过来喊你。

老板娘笑得诡秘,厉害地扭着屁股走了。

到了晚上,老板娘来了,球球的心兀自怦怦乱跳,说不清是害怕还是紧张。她搞不懂老板娘为什么还要她看,也搞不懂自己到底要看什么,她挪不动脚,被兴致盎然的老板娘半搀半拉地弄到了家里。

房间的灯光恰到好处。既不至于太过清晰,彼此看着晃眼,也不至于太过昏暗,连鼻子眼睛都分不出来。总之,在这样的光晕下,任何羞涩的、怕裸露的人,都可以胆大起来。因此,看见床上坐着的男人,球球没有吃惊。当她看清男人是林海洋时,也没有特别的诧异。

老板娘闩上门,拉好窗帘。

似乎只是眨眼间,老板娘就光溜溜的了。

球球第一次看见除自己以外的女人身体,她低了头,不敢正视。过几秒钟,她忍不住,抬起眼皮,便见林海洋也光了屁股,似乎还没有老板娘那样大的块头。

两人像两条刚碰面的狗那样,互相嗅着对方的身体。

前前后后嗅完一圈,老板娘乳白色的身体发出了尖叫。

林海洋像跑完步那样呼呼喘气。

球球大腿紧并,忘了羞涩。

球球,你看见了么,看见了什么。老板娘哼哼唧唧,身体被林海洋推得一耸一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