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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没有加班费(341)

作者: 兰花疏影 阅读记录

赵惟正看见瓷瓶,扑上去一把抢过,扔下一张银票,好像怕掌柜的反悔似的,一溜烟的跑出门。

回到客栈,他从瓶中倒出四颗黑色药丸,就着桌上的残茶,一口吞下。

他闭了闭眼睛,又坐回桌边,打开书本,刚才那些艰涩难懂的句子,一气读下来,不仅意思一读便通,更是过目成诵。

“那些嘲笑我的人,你们等着吧,待我金榜题名,高中状元时,再狠狠打你们的脸。”赵惟正想象着自己自己穿着状元服时,曾经嘲笑过他的那些人,是如何的卑躬屈膝的在他面前讨好谄媚,忍不住从心底里冒出得意。

赵惟正原本家贫,五年前,他的父亲在田里挖出了一瓮银元宝,将家里房子翻新,又添了两头牛之后,还剩下一些,便想着将来要让儿子为官作宰,光耀门楣。

一个当了十五年文盲的人,忽然收到亲爹的要求,让他从会写自己的名字开始,五年之内,考中进士,否则“我们老赵家没有你这个丢人现眼的儿子!”

赵惟正实在是压力太大了,赵惟正也不明白,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就非逼着他去做。

大恒皇朝的考试只有两级,

第一轮乡试,由于当天暴雨,许多地方的桥梁都塌了,很多学子没有赶到考场。赵惟正十分侥幸的以最后一名的资格挤进皇城试。

到了皇城,他本来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坐在茶馆里,听起来自全国各地的学子的谈话,

圣贤书中的典故信手捻来不说,甚至还有更多的解读,

听说那也是当代大儒的解读,相比自己的那点量,赵惟正忽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只会写名字的懵懂时期,

想到自己备考的时候,家中父母与妻子真的把自己当凤凰供着,什么活也不让自己干,

如果不考中……

赵惟正不敢去想这个问题,如果当真没有考上,他也没有返回家乡的勇气了。

父亲让他带着那只瓮里剩下的金银财宝,换成了六百两银票,

这在乡下人眼里,已经是不得了的天价,

父亲让赵惟正到京城里买身鲜亮的衣服,万一金殿面君,也不至于失了礼数。

还让他走走京城里大官的门路,就算是乡下人,也知道,只要有钱,就没有敲不开的门,

只是,京城里大官的庭院,是他永远也想不到的深,

六百两,去掉盘缠与采买费用,只怕连打赏门房的钱都不够,更何况,那些高官的府第,又岂是他这种毫无家世的普通人可以进来的。

连续不断的苦读与焦虑,让他病倒了,去药店抓药的时候,无意中听见有一个人向掌柜的推销一种“聪明药”,据那人说,只要吃了聪明药,读起书来就会事倍功半,过目不忘。

药店老板见多识广,根本就不愿意相信。

而站在一旁听见的赵惟正,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赵惟正忙主动上前,问道:“此药,果然有效?可容我一试?”

那位卖药的人见有人自愿试药,便免费给了他一颗。

服下之后,只觉得精神百倍,随手拿起药店里学徒正在背诵的《药典》,从来没有看过这本书的他,竟然随手翻了二十多页之后,再回忆,书的内容全部都在脑海里,如同背过了千遍万遍。

什么药,竟然有这样的奇效,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句话他不是不知道,

俗话说,病急乱投医,赵惟正已经完全不想这种药是否合理,他只迫切的想要获得捷径,

他不想输,

也输不起。

他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下了十颗药。

卖药人说,一天只要吃一颗就可以,吃多了,只怕精神绷得太紧,反而不好,

赵惟正当天就去书坊,几乎把那里与应试相关的书全部都搬了回去,一夜未睡,苦读诗书,

直至红日初升,他依旧精神奕奕,没有半点疲累的样子。

刚开始,赵惟正是听的,但是,第三天,他就感觉到,似乎只吃一颗,药效已经没有原来那样强了,到五更鸡鸣时,他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想要睡觉。

也许是身体已经适应了药性,没有第一次使用那么强了。

于是,他又吃下了第二颗。

他再次前去买药,药店老板看他眼下发青,好心告诉他,这种提神药虽好,却伤身,少吃为妙,赵惟正却只是笑笑说:“如果考不上,我的命都没了,还在乎什么伤不伤身?”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买药了。

老板看着他夺门而出的身影,想着次日便要入考场,他以后,也不会吃这种药了,也许,考完之后,休养几日,便会没事了吧。

秋闱之试,国家选材之本,入考场之时,共有三道关卡,层层搜身,以免夹带,若是后两道关卡的人搜出被前面的关卡放过的人身上有夹带,则前面负责搜身的士兵一并以科考舞弊论处。

赵惟正很自信,他只觉得自己这次一定可以金榜题名,扬眉吐气。

连续三日的考试终于结束,

考官们日夜审阅,一致认为赵惟正文辞优美,博引广拾,观点又接时政,正符合新帝凤歌亲自拟下的题目:“农桑与百工,何为先”的答案。

遂点为探花

张榜的那一日,全城轰动,报喜的官员吹吹打打到了客栈门口,大声喜报:“请探花老爷赵惟正赐见。”

客栈里的举子和老板等了半日,也没见着赵惟正下来,莫不是出去了?

老板与伙计面面相觑,怎么可能,谁不知道今天是放榜的时候,谁不是迫不及待的想马上知道自己的结果,怎么会出去呢。

伙计也说开了店门之后,并非见过赵相公出门。

老板寻思着,上楼去看看。

他敲了许久的门,赵惟正才把门打开,甫一见赵惟正的脸,老板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赵惟正的脸已经瘦削到凹陷,双眼无神,整个人如行尸走肉一般,

老板不愧是见多识广的生意人,定了定神,又喜笑言开的对赵惟正说:“赵老爷,您中啦!”

“中了……什么?”

“探花呀!全国独一份儿的呀!”老板搓着手。

赵惟正木然的点点头,忽然,向前一倒,就倒在老板的身上。

借着老板的胳膊扶了一把,才勉强站住,被这么一惊,他似乎也有些清醒过来:“是不是,报榜官还在下面?”

“可不吗,就等着您给喜钱啦。”

赵惟正点点头,他这才想起,身上的银票已经全部给了药店的老板,身上只剩下了几十枚铜钱。

报喜官看见铜钱,不由得大失所望,不过,这位好歹也是新科探花,谁也不敢把不满表现在脸上,赵惟正心里也是不快,却也没有办法。

报喜官正待要走,忽然听见门口有人朗声说:“且慢。”

那人迎上来:“这位是我兄弟,家里估计着钱不够,特特送钱来,好在,没误了时辰。”

说着从袖中掏出了两锭元宝,每锭竟有十两之足。

“两位辛苦了。”

来者目送着两位报喜官离开,便上前扶着昏昏沉沉的赵惟正:“哎哟我的哥哥,你怎么熬成了这样,快回房好生歇息。”

便将赵惟正扶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客栈老板不疑有它,见当下无事,便让伙计散开,各自做事去了。

放榜之后的第二天,依例,新科前三甲,要去宫中进行最后的殿试,

有可能会维持原结果,也有可能会因为皇帝的个人爱好而改变名次,如果发现是身无才学的作弊之徒,则很有可能引起一场大的官场震动。

赵惟正从屋里再次走出来的时候,客栈老板抬头看了一眼,与放榜那天见着的病痨鬼样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容光焕发,气质不凡。

“不愧是探花郎啊。”客栈老板这一声夸赞有八成出自真心。

金銮殿上,大儒分列两排,新科状元、榜眼、探花,站在大殿中间,凤歌则高居龙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