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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垒西边(46)

作者: 原鸣 阅读记录

车骑将军董承、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将军吴子兰、王服受天子衣带诏密谋诛杀曹操,却不幸事泄,而被曹操夷三族,就连董承那已被天子册封为贵人的女儿亦未能幸免。而这件事就发生在一个月前。

“就让你我来制造这个契机好了!”策亢声道。

双眸轻闪间,周瑜继续问:“刘辟、何仪那里进展如何?”

“叔道已与二人取得联络,以二人与先君的关系,必肯襄助于我。”

刘辟、何仪与黄邵、何曼等是活动于汝南郡、颍川郡间的黄巾军,各拥众数万,势力甚盛。父亲生前任豫州刺史时,他们都归附于父亲,父亲死后又响应袁术,对抗曹操。建安元年春,曹操亲率大军扑讨,斩杀黄邵、何曼,刘辟与何仪不得已率众投降,惟其不得已,故始终对曹操若即若离。叔道是庐江太守李术的表字,作为汝南人,其家族在郡中甚有根基,其本人亦与刘辟、何仪颇有交谊。

“或可另派袁子煜走一趟汝南。”周瑜微挑双眉,“袁公路虽败,袁氏在汝南郡的影响力,却是无人能及。”

“天呐天呐天呐我快受不了了!为什么每次咱们都能想到一块儿去?”

在策异常响亮的大笑声中,我捧着一盘一口也没动过的炙肉,再也抑制不住满心激动地插言问:“所以,你们是打算从庐江取道汝南,进袭许都么?”

“所以——”策看看我手中的盘子,“你是打算将这盘炙肉一直留到天子到来么?”

“为和天子一起吃炙肉的梦想,干杯!”

飞扬恣肆地欢笑着,策和周瑜勾肩搭背,一直朝山巅走去。

“其实迎天子这事我是有私心的。”

“私心?”

“你想啊,只要天子来到江东,你周家的长辈们自然也得追随天子来到江东。到时候你们一家团圆,他们就不会再怨我拐跑了你呀!”

立身于高山之巅,他们的前方是广袤无垠的天地,他们的脚下是滔滔奔流的赣水,辉煌壮丽的夕阳落在他们身前,将他们指点江山的身影装点得无比绚烂。

“公瑾,你说把天子的宫室建在哪儿好呢?哎呀呀好发愁!”

风不时将他们的欢声笑语送过来,慢慢地,我的人也仿佛被风托举着飞起来,一直飞上九霄,飞上九霄把太阳摘下来,把月亮摘下来,把漫天的星斗统统摘下来,摘下来和那盘炙肉一起搅一搅、拌一拌,搅拌成一盘世间最美味的佳肴,若给它取个名字,就叫作,叫作“梦想成真”……

注释:

[1]山阴,今浙江省绍兴市。

☆、第二十二章 弦上箭

☆、第二十三 梦散落

“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腾,与左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民;父嵩,乞匄携养,因赃假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操赘阉遗丑,本无懿德,僄狡锋协,好乱乐祸。”

“身处三公之位,而行桀虏之态,污国害民,毒施人鬼!加其细致惨苛,科防互设,罾缴充蹊,坑阱塞路,举手挂网罗,动足触机陷,是以兖、豫有无聊之民,帝都有吁嗟之怨。历观载籍,无道之臣,贪残酷烈,于操为甚!”

“方今汉室陵迟,纲维弛绝,圣朝无一介之辅,股肱无折冲之势。方畿之内,简练之臣,皆垂头搨翼,莫所凭恃,虽有忠义之佐,胁于暴虐之臣,焉能展其节?又操持部曲精兵七百,围守宫阙,外托宿卫,内实拘执。惧其篡逆之萌,因斯而作。此乃忠臣肝脑涂地之秋,烈士立功之会,可不勖哉!”

一回到吴县,策便捧着大才子陈琳为袁绍所作的伐曹檄文研读起来。

“好一支利笔,堪比刀剑!”放下檄文,策放声笑道。

时间已进入建安五年三月,一个月前,袁绍已进军至黄河北岸的黎阳,与曹操隔河对峙。袁绍首先派出大将颜良进攻为曹操守白马的东郡太守刘延,企图夺取黄河南岸要点,以保障主力渡河。斥候刚刚传来的消息是,白马已被颜良团团围住。

“曹操会亲率主力北上,以解白马之围么?”

“他有别的选择么?”策挑起唇角,“袁强曹弱,曹军军心本就不稳。若初战即败北,曹操大事去矣。”

“那策哥哥你……”

“你哥我自是打算趁此机会渡江袭许啊!‘此乃忠臣肝脑涂地之秋,烈士立功之会,可不勖哉!’”傲然微笑着念了一句陈琳檄文中的话,策双眸中忽地闪过一抹凌厉之色,“不过——”

“不过什么?”

“我得先去广陵警告一下陈登。”

去年冬天,广陵太守陈登趁我大军西征之际,策动严白虎余党在会稽兴兵作乱。虽然叛乱很快便被平定下去,却不能不对陈登施以惩戒。就这样,策命权率军过江征讨陈登,不意陈登其人非但善战,且从曹操处求得援兵,导致作战经验不足的权在广陵吃了个大败仗。

“所以这次你要亲征陈登?”

“不错。黄祖方为我所破,几近全军覆没;刘表坐守之清谈客,素无争衡天下之志。是以刘表君臣虽居我上游,不足为虑。倒是这个陈登,湖海豪气,深沉有大略,若不事先予以打击,只怕他会趁我北上袭许之际故技重施,扰乱我后方。”

“祖郎、严白虎被策哥哥你擒的擒灭的灭,余下的山越小贼们一盘散沙,只要没人鼓动,的确掀不起什么风浪。只是事态已经很紧急了,万一就在你攻打广陵之际,曹操离开官渡大本营北上去解白马之围,岂不错过大好时机?”

“孙子曰: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眼珠轻转间,策挑起一抹狡黠笑意,“倘若事情真的那般凑巧,那么我正好可以一面大造声势,佯作大军仍攻广陵状,暗中则与公瑾尽提精锐,轻军北进许都。等曹操和陈登反应过来,没准儿我已与公瑾奉迎天子回到吴县了!”

“而且曹操极有可能像上次一样分兵救陈登,如此一来则对袭许更加有利!”

“看吧看吧,跟在我身边久了你越来越聪明了!”

不理会他表面上夸我实则在自夸,我急急问:“那瑜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等他从临湘返回。”

“他又去和长沙太守张羡会面了?”

“嘘——”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以示机密,“刘表虽无兼并之志,但为确保万无一失,还是要用张羡对刘表予以牵制。公瑾此去临湘便是协调此事。”

“原来如此。”深深地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来,唇边便情不自禁地噙上一抹微笑了……

“公瑾可还记得此弓?”

“是当年舒城临别时我赠伯符的那张。”

“当年我欲用此弓问天买卦,问此去能否收兵吴会、为父报仇,公瑾拦住我,云:成事在人不在天!”

“而今伯符已得偿当年所愿。”

“哎呀呀,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你我已相交十年了!”

“所以伯符这次不再问天买卦,而欲仰天悲叹‘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了么?”

“你这个家伙,竟是一刻也不想多留我了么?这么变着法儿地撵我走!那我走了啊,我走了,我真走了!你见不着我了,你可别后悔!”

“不后悔,许都见。”

“你!——好吧好吧,咱们许都见!”

倏忽间,巴丘临别之时的情景在我眼前来来去去地闪回,伴随着他们那样欢畅淋漓、那样飞扬恣肆的笑声。那样的笑声会令你于一瞬间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脚下踩着的已是许都的土地。

十年了么?不知不觉已经十年了么?

这疑惑化作一根缠绵的丝,年轮般一圈圈缠绕住十年的过往,“嗒”地一声扣住我心头最敏感的一处血脉——那里烙着一个身影,他伴随着阵阵暗香,穿过舒城外雪也似的梅林走进我心扉,烙上我心头,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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