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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传之柔桡嬛嬛(51)

作者: 末烬 阅读记录

唇角,漫出了一缕无声无息的笑意。

☆、主理六宫

至夜,重华宫丝竹管弦之声热闹非凡。红纱飞扬,玻璃闪耀,彩灯舞动,香风不绝,连空气里都漂浮着令人眩晕不已的喜庆之气。

此前繁重冗长的典礼让甄嬛甚是疲惫,可耐不住玄凌喜欢重华宫的华灯夜宴,至戌牌时分仍旧兴致不减。甄嬛有些倦了,遂仗着自己在玄凌身边无人敢置喙,微微侧歪在坐上,槿汐也贴心地为她安置了鹅羽软垫在腰后,让她可以自在地扫视在场众人。

只可惜底下嫔妃并没有玄凌这样的好精神和甄嬛这样的好运气。端睦夫人是一向精力不佳的,早告罪回去了;胡婕妤有孕,又不屑于俯就她,酒过三巡就称身体不适告退;尽管今日也是予瀚、蘩漪的百日,但太后却一改以往含饴弄孙之情,除遣孙姑姑添寿外,一面未露,对外只是称怕过了病气。

不过这样也好,今日没有太后妨碍,反而方便行事。

甄嬛居高临下俯视众人,眉目寥寥,神情萧索,想这满殿盛装丽服的韶华女子,无论心底是否愿意,面上都是笑靥如花、顾盼生辉,明媚胜过几许上林春光。而她与玄凌并肩同席,又何尝不是仿佛佳偶天成。

时候差不多了。

甄嬛微微目视槿汐,后者会意,趁四下无人留意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徐婉仪眼尖,与甄嬛相视一笑,恰恰舞姬一舞既成,遂起身含情举杯斟向玄凌,柔声道:“郎情似酒热,妾谊如丝柔,酒热有时冷,丝柔无断绝。今日是莞贵妃姐姐的好日子,臣妾但愿皇上待贵妃姐姐之心亦如丝柔无断绝,且请皇上饮尽此杯。”

她这话说得讨喜别致,玄凌尽兴之至也不深究,如何不允。

虽是刻意为之,但徐婉仪眼中的歆羡之情是难以掩饰的。其实人人眼中甄嬛和玄凌都是一对璧人,可徐婉仪不知道,此时紫奥城中的这个人对她再好,也错过了她的心还曾经跳动的时刻。玄凌错过了真正的她,她错过了心无所属的玄凌。因此这一世,周玄凌和甄嬛之间都只能是无限遗憾了。

当然与号称情深似海的清河王相比,玄凌对朱柔则的情深不悔更像是一个笑话。

“婉仪这话说的不错。”玄凌大大方方执起甄嬛的手,一扬脸向李长吩咐道:“传旨,晋徐婉仪为容华。”

徐燕宜微微一愣,良久才反应过来,微红了脸叩首道:“谢皇上隆恩。”

亏得是胡婕妤不在,否则怕是要恨得吐血了。她这个孩子其实怀得有些得不偿失,在还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急切地有孕,在甄嬛的龙凤胎之后,这个即将诞生的帝姬并不能让她更进一步——若非顾及晋康翁主颜面,胡婕妤离贵嫔之位还远得很。

一饮既毕,殿外内务府总管姜忠敏领着一队内监进殿,陪笑向玄凌回禀:“回皇上,您吩咐给莞贵妃定制的衣服已经准备好了,因之前皇后娘娘有衣物在内务府缝补,奴才先时去凤仪宫回话了,路上耽搁了,还望皇上恕罪。”

“无妨。”玄凌皱皱眉,瞥了皇后一眼随口道:“先将贵妃的衣服呈上来吧。”

姜忠敏道声遵旨,亲自捧了盛着华裙的红木盒上前,甄嬛回玄凌以浅笑,先谢了恩,这才仔细看向盒中的七彩缂丝广袖流仙裙,乃漳州进贡的泉纱制成,薄如蝉翼,裙摆摇曳而不堆垛,更可贵是其间夹杂了金丝银线,在满殿光辉里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玄凌朗朗而笑:“《海物异名记》所言:泉女所织绡,细薄如蝉翼,名蝉纱。漳州泉纱虽不比蜀锦名贵,却胜在难得,其轻灵婉转,正适合莞贵妃惊鸿一舞。”

甄嬛美目盼兮,盈盈一笑:“皇上费心了。皇上待臣妾之心已让臣妾感念万分,其实臣妾尚且用不上这衣服,原也不必这般赶制,皇上无需责怪姜总管。”她又扫了一眼皇后,微微一笑:“皇后娘娘向来崇尚节俭,想来是要紧的礼服破损了,内务府上心是该当的。”

甄嬛这话说起来有些挑事儿的嫌疑,不过也无人敢质疑。玄凌听后目光有些疏离,在皇后面上逡巡不已,良久才转向姜忠敏漫声道:“皇后什么要紧的衣服破损了?”

皇后面色一滞,刚想说些什么来搪塞,却听姜忠敏恭敬道:“前两日凤仪宫的绘春姑姑拿了件霓裳长衣来织补,说是掉了两颗南珠,丝线也松了。织补的宫人检查后发现衣物似乎是从二品昭仪的服制,不像皇后娘娘的衣服,且多处被人用剪刀剪破,恢复原状是不能了。奴才便是为了这事去凤仪宫回话呢。”

玄凌眼中越过一丝疑惑,似乎想起什么,语气中已经有了质问的意味:“是怎样的霓裳长衣?”

姜忠敏想了想道:“是一件积年的常服了,蕊红色联珠对孔雀纹锦,密密以金线穿珍珠绣出碧霞云纹西番莲和青碧翟凤,霞帔用捻银丝线作云水潇湘图,观其大小,倒与莞贵妃娘娘十分合身。”

玄凌心下一惊,也不顾看皇后的脸色,忙道:“那衣服现在何处?”

姜忠敏见玄凌如此不禁有些惶恐,连忙招来一个捧着木盒的小内监,战战兢兢地回禀道:“衣服还在这里。方才凤仪宫几位姑姑都不在,内务府没有缝补好也不敢回了皇后娘娘。奴才又惦记重华宫这里,便一并带来了。”

几乎不等小内监打开木盒,玄凌便径自冲了过去猛然掀开,抖散了长裙细看。果然那长裙背部交错纵横着几道裂口,边缘整齐,显是用剪刀剪破的,纵然内务府最巧手的裁缝也难修补得天衣无缝了。

久居内宫,玄凌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甄嬛眼睁睁看着他冷凝了眉眼,死死扣紧了手中的衣裙,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少顷,玄凌微微侧首,锐利阴翳的目光锁定皇后,寒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不愧是皇后,尽管面色不佳但仍保持着得体的镇定,“前些日子臣妾整理姐姐旧时的衣物,发现这件霓裳长衣上线头松动了,就让绘春拿去内务府缝补。谁知她这两日事多浑忘了,至于这些裂口,臣妾也不知道是谁做的,请皇上明鉴。”

玄凌冷冷一笑,逼视皇后:“这是她第一次遇见朕的时候穿的……皇后,你知道的。”

皇后的目光如火焰一跳,久久凝望着玄凌:“皇上还记得,那时姐姐进宫来看我。”

玄凌淡淡“唔”一声,道:“自然是不能忘的。你是她的妹妹,朕才放心将她的东西交与你保管……皇后,朕现在很好奇,是何人这样大胆,竟敢损坏故皇后遗物?”

皇后慌忙下跪,强自镇定道:“凤仪宫上下皆可作证,这件霓裳长衣送去时是完好的,若是有损坏,也当查问内务府。臣妾监管不力,愿承罪责。”

玄凌扫一眼姜忠敏,后者连忙磕头道:“绘春姑姑送衣服过来时是奴才亲自检视的,姑姑当时说只是线头松了,那些裂口都小心折在里面,是奴才后来与织工交接时才发现的。这几日内务府也寻遍了各种织法,实在无法将其恢复原状,请皇上明查。”

一个请皇上明鉴,一个请皇上明查,不过显然皇后在玄凌心中的可信度已经不是很高了,更何况是戳他的伤口。只见他沉默片刻,忽然转向甄嬛莫名一笑,语气格外平静:“皇后近来身体不适,朕心有不忍,准其在凤仪宫静养。后宫之事,就交与莞贵妃全权处理,敬妃、惠妃从旁协助。”

甄嬛微微一楞,福身推辞道:“臣妾资历尚浅……”

玄凌不待她说完,便大步过去执起她的手,转向殿中众妃嫔道:“你是我大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由你主理后宫之事,无人敢有异议。”

众妃嫔闻之连忙起身,整齐划一行礼道:“臣妾等谨遵皇上旨意。”又向甄嬛贺道:“恭贺莞贵妃。”

与玄凌携手同归上座,众妃嫔的讨好与道贺已经纷至沓来。甄嬛虽不耐烦这些,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是玄凌自己堕了皇后的颜面,她乐见其成。毕竟主理六宫之权与协理六宫之权虽只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此时皇后尚在,玄凌的旨意几乎与软禁没分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