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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福妻实(159)

那丫头出门后,半夏登时就满脸地不乐意道:“四姨奶奶都这等光景了,还折腾个什么劲儿,连个手下的丫头居然都敢这么硬气地跟姑娘说话,还当她们姨奶奶是当初……”她自幼就被买进苏家跟着苏礼,在三房自然是没受过任何委屈和顶撞的,即便是到了老宅,那人人也都是面儿上笑脸相迎,哪里受过这样的顶撞和蔑视,若只是对她也就罢了,却是对苏礼也一般无礼,让她心里不悦到了极点。

“行了,就显你会说嘴!”苏礼心里也十分不悦,但是她却还是喝住了半夏的抱怨,起身吩咐道,“换衣服我过去瞧瞧老太太。”

半夏和锦之闻言知道姑娘是要去向老太太禀报此事,便都忙碌起来,一个去开柜门拿衣服,一个先去外头吩咐备轿,然后去炭盆里拨出炭火装填手炉。

苏礼在屋里只穿了件半旧的胭脂红的团花棉袍,自己瞧着还不算简陋,便也懒得再换,外头套上件银鼠皮毛的短袄,又披上大红羽纱面的狐肷大氅,半夏将她的头发拢在手心儿,然后小心地戴上风帽。这边打点好穿戴,锦之那边也已经拢上手炉,讨好团花的棉布套子,这才塞进苏礼手中,然后帮她穿戴好白狐皮抄手。

办下左右瞧着都妥当了,这才过去挑起门帘子。

苏礼起身朝外走,边走边说:“让锦之跟着我就行了,半夏在屋里守着,来支领东西的,若是能做主的你便做主批了去,若是拿不准主意的就去正房问娘或者嫂子。”又嘱咐锦之道,“外头冷,你去加件衣服。”

虽说穿得厚实,但是刚出门遇到迎面扑来的寒气,苏礼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今年的冬天果然是干冷地异常。

锦之跑着进屋去加衣服,又忙跑回来,正见到苏礼打寒颤,忍不住抱怨一旁的婆子道:“怎么就杵在一旁?也不知道先挑了轿帘让姑娘上去,这要是吹着风受了寒可怎么办?”

那婆子忙诺诺地应着,赶紧让开前头的位子,想上前去挑帘子,被锦之推开,只好侯在一旁等苏礼上轿。

轿子里的脚下也是拢着炭笼的,但炭笼是上轿前刚搁上的,所以除了脚下觉得有些热乎,上头还是跟外头差不多冷的。走了大半晌总算是到了老太太门口,苏礼将早就抓在手心儿里的铜板递给抬轿的婆子道:“大冷天的,拿去买杯酒暖暖身子罢!”说着也不等那婆子谢恩,便朝里头走去。

冬天屋子外头没有候着的丫头,锦之挑了帘子让苏礼进屋,这才七嘴八舌地响起问安声,老太太的屋里是全府唯一拢着地炕的,所以一进屋就觉得暖如三春,丫头们都围上来,有的帮着她摘去风帽,有的帮忙脱下大氅的,有的接过去抄手和手炉。

里屋估计是听见动静,刘妈挑着帘子朝外张望,见是苏礼忙招呼道:“四姑娘来了,老太太刚念叨您呢!”

“祖母念叨我了是吗?”苏礼朝屋里边走边笑着说,“可是怪我今个儿都没来请安?”

“你这丫头,府里就你请安日日不落,昨个儿是我嘱咐你不用来的,倒是被你拿出来说嘴,我以后可是不心疼你了。”老太太穿着家常的烟茶色袄子,正在软榻上歪着,嘴里虽说是埋怨着,但还是抬手招呼苏礼到自己身边儿去。“礼丫头过来,我正跟刘妈商量给你添嫁妆呢!”

苏礼这才看见老太太面前桌炕上放着个单子,不过她却没往那单子上瞧,垂眸坐在老太太身旁,低声道:“老祖宗,刚才四姨奶奶打发丫头去孙女那儿支东西。”

虽说没说支什么东西,但老太太见她单独把这事儿提出来说,就知道肯定还有下文,朝刘妈使个眼色,刘妈心领神会地将屋里的丫头都打发出去,自己最后出去,掩好帘子便站在外面,半是候着吩咐半是看着外头,别被人冲撞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忽冷忽暖

苏礼见人都撤出去,这才将刚才的事儿原原本本对老太太说了,最后道:“那料子本就金贵,而且还只剩下两匹,孙女不敢擅自做主,便只能先来问过老祖宗再做定夺。”

老太太听过她的话,既没生气,也没别的表情,只靠在榻上沉吟一会儿,便朝外面招呼道:“刘妈,去库房把那两匹如意云纹锦拿出来。”

刘妈手脚麻利,没多久就捧了两匹料子进屋,小心翼翼地放在老太太面前。

苏礼这是第二次见到这种料子,但是细看还是觉得有些惊异于这工艺的精致,就听老太太道:“礼儿,你把这料子给她送去吧!快过年了,好歹她也是伺候了老爷一场,也给苏家添丁进口,更何况这料子本来就是她买回来的。”

“是,老祖宗,那孙女这就去送。”苏礼在心里惊异于老太太今天的态度,不过还是表现得十分乖巧,没有半分耽搁地朝四姨奶奶房里去。

四姨奶奶如今就住在苏祺当初停灵的院子里,离着正房老远,好在刘妈办事周详,早在去库房之前,就已经叫来了翠幄清油小车,也吩咐人在里头拢上了炭火,这会儿苏礼穿戴停当出门上车,觉得比刚才的轿子暖和不少,心下感激地对刘妈笑着道:“多谢妈妈疼我,外头天冷,您赶紧回去罢,我送完料子还过来呢!”

因为是叫了车子,锦之也上去同苏礼一道坐着,手里捧着那两匹料子,忍不住咋舌道:“就这一匹料子,足够普通百姓人一辈子的花销。”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好地倒是悲天悯人起来,以往可没瞧出你有这般心思。”苏礼瞧着她微蹙着眉头,脸上挂着与年纪不符的愁苦面容,便忍不住问道。

“奴婢不过是白感慨一句,倒是让姑娘吃心了。”锦之忙把自己的目光从料子上移开,转移话题问道,“姑娘,若是等下还去老太太那儿,怕是要误了回去吃午饭的时辰。”

“做事总是要有始有终的,老太太打发我来送料子,送完自然要回去禀报一声,不然显得咱们没规矩。”苏礼教导她道,“我看着娘拟的嫁妆单子,陪嫁是六户人家并十二个丫头,这十二个丫头又分一等的两个,二等的四个,三等的六个,我寻思着到时候就把你的位子晋一晋,跟半夏一道还在我身边儿伺候。所以你素日里也要学着接人待物。你的性子比半夏沉稳,但是却又有些沉稳的过头,该厉害的时候却也要厉害起来的,要恩威并施才能管得住人!”

锦之开始听说要给自己晋位,虽说早就知道该是自己,但终于听到从姑娘嘴里说出来,心里还是高兴得很。可又听姑娘话锋一转,竟说起如何管人来了,心里就有些打鼓,没敢接话只垂头听着。

“上回收进来的三户人家,一共添了四个丫头进房,你和半夏一人管着两个,半夏管着的如今已经进退有度,接人待物也已经能瞧出样子。你带着的两个,你们三个倒是打得火热,可如今却一个都使唤不上。”当初刘妈送过来的三户人家,苏礼把当家的连并婆子、男丁和媳妇子全都打发去了庄子上,唯有四个丫头留在房里,分别分给半夏和锦之教管,她不说话只冷眼瞧着。

时日一长终究还是能看出高低,半夏怎么说也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而锦之虽说有刘妈这么个会来事儿的娘,却像极了她那个锯口葫芦的老好人的爹,规矩没立起来不说,反倒跟那两个丫头混成一片,只觉得她们年幼、可怜,如今弄得那两个丫头都快被惯出小姐毛病了。

苏礼见锦之想开头说话,不等她说出来便给堵回去道:“你不用跟我说什么她们家里穷,人可怜见儿的!家里富庶吃喝不愁的,谁也不能来全家为奴不是?那你且说说她们哪里可怜?是我为难她们了?给她们做不过来的活计了?还是我克扣她们月钱了?”

锦之忙将手里的料子放到一旁,在苏礼面前跪下叩头道:“是奴婢管教无方,万万不碍姑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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