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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策羊同人)哥舒夜带刀(22)+番外

哥舒衡长发流水一般泻下,轻轻垂了几线,搔在临刀面上,临刀眉毛一皱,手指弹动,哥舒衡乌黑长发就这么断了几缕,落在临刀肩上,哥舒衡也不恼,伸手把断发拈起来,轻轻在指上一吹,他低声笑道,就这么睡在这里,道长对某还真放心。

临刀看都没看他,背对着他,冷声道,我本来就答应了你,你若真要对我做什么,也是我答应过你,你要做便做,何须问我。

哥舒衡低低笑了起来,他慢悠悠躺平,眼睛看着头顶上方温润萤石。

两人再不说话,过了片刻,哥舒衡几乎要睡着的时候,他听到脚下传来一句带着些许华山冰雪凛冽味道的低语:“……认真说起来,你也算没骗过我,你的话,大抵还是能信的。”

哥舒衡听了这一句,竟然有一瞬间的语塞。

他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有说,轻轻阖上了眼。

两人就这么在飘荡着药香的石室内,一个榻上,一个榻下,各怀心思,安静入眠。

谢枯荣提走北牧,脚下踏的是万花的机关木鸟,从空中直飞而过。

现下哥舒衡和临刀要从地上走过去,一个内伤严重完全不认路,一个约略认得一点,基本靠老虎,乐观估算,虽然一路都有落脚点,哥舒衡也带了干粮,大乖也会捕一些猎物,这趟路走下来,怎么也需要一个月。

哥舒衡走的时候,把这处洞穴搜刮了遍,一盒焚烧之后会让周围异常温暖的暖香也被他塞在了大乖背上。

临刀衣服不整,哥舒衡取了自己一件外套给他,又顺了谢枯荣一大块上好的漆黑狐裘,兜头兜脑罩在临刀身上,权当裘衣。

临刀在路上,毫不意外地发了烧。

他最开始还能支撑着自己走去,到了第三天,他只能勉强保持意志清醒,被哥舒衡背在背上,一脚深一脚浅地前进。

他一反常态,主动和哥舒衡说话,因为他知道,这样冰天雪地,和上次大漠不可同日而语,他不能在这里失去意识,那样太危险,丢掉的很可能还有北牧一条性命。

他意识沉沉浮浮,说得颠三倒四,哥舒衡答得不多,但是每一次都是在他快昏过去的时候接上,就这样,第五天上,两人终于到了谢枯荣在昆仑上的另一个驻地。

谢枯荣此处石室内有一眼硫磺温泉池,味道难闻,却对消毒消炎极好。

哥舒衡把临刀抱到池边,取了水给他清洗全身,又把伤口重新包扎,临刀朦朦胧胧,本来快冷透的身子进到温暖的地方,又被热水一激,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第二十章

一路用的都是谢枯荣的药,他伤好得极快,现在左手已经可以握住东西了,看他醒来,哥舒衡把他扶起来,用裘皮包了,让他坐在池边浸着脚,自己则跑去外面生火做饭。

这是两人五天来,第一顿带热气的食物。

昆仑冰原一片雪白下,到处都是断裂冰层,除非找到山洞或坚实的岩石地面便不能轻易生火,临刀长驻昆仑,他亲眼见过一群人在雪地上生火,轰然一声,裂开的冰缝便把人整个吞了下去,一路走来,两人除了冷冰冰的干粮,就是生吃大乖猎回来的猎物,几乎和个茹毛饮血的野人无异。

哥舒衡烤了肉干,把干饭团下到热水里,放入药材,煮了锅药粥,一切做好,才把临刀从池子里抱了起来。

高烧本来就是极其消耗体力的一件事,又在温泉边待着,临刀昏沉地看了一眼哥舒衡,就闭上眼睛,微微张着嘴唇,随他抱起。

感觉到自己被轻柔地放在了一个石台上,随即被抱入温暖的怀抱,勺子抵在唇上,他模模糊糊听到耳边有人柔声细语,便张了唇,一口热粥喂了进来。

第二十一章

晏临刀这么想的时候,他们正处在谢枯荣的另一个驻扎点里,石室森冷,但是燃了一线暖香,石榻这方寸之地,便约略有了点温暖的意味。

当时哥舒衡正在为他脱衣服,偶然抬头,看他一脸悠然神外的表情,不禁笑了一下,两根指头捏住他下颌,把他面孔扳得朝下一些,柔声问,你在想什么?

他脑子里的想法自然不会告诉哥舒衡,便没吭声,哥舒衡倒也不逼问,只是看着他面孔,轻轻叹气,他说,我真不了解你们汉人在想什么。

临刀看他一眼,慢慢悠然神外说,我也不了解你们突厥人在想什么。

这么说的时候,他的外衣应声而落。

哥舒衡听到这句,拿裘皮的手顿了一顿,然后他扯了扯嘴角,把临刀包上,朝隔壁的温泉室抱去。

他一边走一边说,自小我娘就不怎么跟我说话,准确说来,她不愿意和任何人说话。我娘长得非常美,比我见过的任何女人都好看。都说七秀坊内如何多倾国美人,我去看了,都没有我娘好看。

我三哥对她特别好,只娶了她一个做可贺敦,让她生了自己所有孩子,把最好的珠宝黄金都给她,但是她看起来总是既伤心又难过的样子。

后来我外祖父家有人寻来,说那个和她订亲的男人,快十年啦,没有成亲,一直等着她,她大哭一场,后来就难产去世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伤心难过。

临刀被他放入水中,他仰着头,认真看着哥舒衡的面孔,低声地说:“因为你们强迫她做了不愿意做的事。”

哥舒衡轻轻摇了摇头,脱了衣服,慢慢走下温泉,他打开临刀发髻,掬起水为他洗头,温暖的水从耳边流过,哥舒衡的声音在水流里被折射出微妙的感叹。

他说,可突厥女人不都这么过来的吗?男人若看中了哪个女子,便把她抢过来,她若有了丈夫,就杀了她丈夫把她抢过来,男人把她抢来,她就是他的妻子,若有别的男人更强,她就会成为更强的男人的妻子。我的祖母是于阗的公主,她是被我祖父抢回来的,她之前有三个丈夫,生了五个孩子,但是她还是我祖父的可贺敦,她生了我的父亲和叔叔们,是祖父最宠爱的女人,她掌管部落,活得快快活活,把丈夫送她的所有首饰全带在身上,腰上一串一串的钥匙,走路的时候叮叮当当。

他说,为什么汉人会难过呢?

临刀转过头去,他睫毛上有水滴,他眨眨眼,水滴就从眼角滑开来,像一道眼泪的痕迹。

道士的眼神清澈而坚定。

他慢慢的重复了自己刚才的话,他一字一句:因为你们强迫她做了不愿意做的事。

哥舒衡动作顿了一下,他看着临刀,临刀也看着他,又再次,用一样的语气,说了同样的话。

他说,哥舒衡,她伤心难过,是因为你们强迫她做了不愿意做的事。

哥舒衡没有说话,他轻缓地把临刀长发洗好,结在头上挽了个发髻,才慢慢的道:“你也是吗?”

这回换临刀沉默,他思考了很久,最后,他给了哥舒衡一个答案:“你强迫了我,但是我并不伤心难过,我只想杀了你。”

他说,我不是女人,女人是非常坚韧的,我知道,很多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会和抢了她的男人同床共枕,养育孩子,她也许会爱上那个男人,也许不会,但是还是会和他这么长长久久地过下去。

乱世里,世道就是这么靠女人的坚韧延续下来的。

临刀并没有察觉到,他这么说的时候,笑了一下。

他说,但是,我不是女人,我是男人。

哥舒衡长久地看他,他的眼眸漆黑而平静,几乎带了一种辽阔而悠远的味道。

他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道士的面孔,手势轻柔,几乎是在触碰什么极其珍贵的宝物:“不强迫你,我得不到你。”

晏临刀这样的鹰,如果不将他击落,是绝不会落到他怀中的。

临刀没有回答,他轻轻闭了一下眼睛,还没等他睁开,一个柔软的亲吻就落在了他的眼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