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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策羊同人)哥舒夜带刀(26)+番外

临刀听了,心中只是默然,又隐约带了丝恻然的意味。

最后他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三日后,他们终于到了谢枯荣所在的地方。

那是一处极其隐秘的山谷,大乖带着他们入谷,临刀便看到入口处一方逾丈的莹润玉碑,上面一笔飞白书,镌着明光镜三个大字。

入得谷内,被大乖带入山腹,临刀终于知道,为何谢枯荣会把这个山谷命名为明光镜。

覆盖在山腹上的穹顶,是一块巨大的,透明的水晶。

水晶穹顶四角覆这一些积雪,阳光射落,一层一层折透下来,到得室内,柔和如玉,明光如镜,人行其中,丝毫无影,仿佛行走在光穹之内。

穹顶下是一方玉池,里面引得活水,却甚是奇特,一股清澈无比,一股色作乳白,乳白色的取的是地下涌的热泉,清澈的,却是引了谷中雪水,交汇翻涌,一池之中,冷热俱全。

他们进去的时候,北牧正披着一袭雪白道袍,趴在池边,百无聊赖地靠在小乖身上,给它梳毛。

听到声响,北牧立刻抬起头来,看到哥舒衡和临刀一起进来,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却也知道现在这时候不宜动武,便向临刀飞奔过去,对哥舒衡冷哼一声。

看到北牧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临刀心里大石终于落了地。他几个起纵到北牧身前,北牧一头险些撞到他怀里,却被临刀抱了个满怀,把他从上到下拍了个遍,确定他没事,临刀低声道,吓死我了。

说罢,便拉了北牧坐到一边的榻上,问他这一路怎样。

却说北牧那日被谢枯荣提走,足足昏了三日才醒,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明光镜内,躺在一张玉榻上,动弹不得,全身经脉所在都被剖开,却丝毫不疼,只能看到谢枯荣为他续脉。

他描述的时候,犹自心有余悸,打了个寒战,说也不知道谢枯荣用了什么药,居然吊住他一条命,让他有体力撑过接经续脉。

当时他连肚子都被剖开,却意识清醒,丝毫不疼,差点被吓了个魂飞魄散,真是觉得,还是疼些好,不然这种被人开膛破肚却毫无知觉……实在太可怕了。

剩下的,谢枯荣倒对他不坏,

临刀连忙问他现在怎么样,北牧摇摇头,神色之间也有些疑惑:“按照道理说,我伤得这么重,就算谢枯荣医术通神,我现在也应该站都站不起来,但是我丝毫无事,一身武艺根骨,似乎还比之前精进了些。”

临刀对医术一窍不通,只能跟着他摇摇头。

自打临刀和北牧一见面,哥舒衡就像个透明人一样被晾在一边,他毫不在意,优雅踱步到小乖身前,轻轻去搔小乖的下巴,听它在自己掌中发出舒服的呜咽声,就好像身旁那两人也不存在一样,但是听到这里,他一双狭长凤眼猛然一凌,霍然转身,厉声道:“你说你现在功力长进?”

北牧本来当他不存在,正兀自和临刀说得高兴,被他陡然一声给唬了一跳,心底一虚,随即一股怒火上冲,他冷笑一声,并不答话,哥舒衡眉头一皱,逼近一步,道,疯子在哪里?

北牧刚要呛声,临刀一捏他的手,他就讪讪地泄了气,临刀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却原来谢枯荣当年感染尸毒之后,便致力于炼制解药,一直没有炼出,但是误打误撞,却炼出一种固本培元,可补先天元气的丹药。

归根究底,尸毒就是侵蚀人体的一种毒素,如果人体先天元气充足,健康无比,尸毒便侵蚀得极缓。

谢枯荣便是靠这种丹药,抵抗住了尸毒。

但是先天元气乃是人承自父精母血,人自出生那刻起,就在耗损,世间诸般珍奇药材,都只不过能补后天元气,谢枯荣炼出可补先天元气的丹药,几乎可说是夺天地造化之物,这世上道理,便是越稀少的越难炼制,以谢枯荣医术之精,他也要二三年才能炼出一丸来。

而现在这丸,很可能是当时北牧伤势过重,中途谢枯荣无法施救,便把这丹药给了北牧,培住他元气,吊住性命。

临刀立刻明白这其中关键,脸色一凝。

尸人之毒,出自天一教,完全尸化后武功倍增,没有疼痛不惧生死,十分可怕。这样一想,他立刻转身问北牧:“谢枯荣在哪里?”

北牧皱着眉头说这几日都没看到他,但是平常还是会有吃的丢到石室门口,应该是人还在明光镜内。

哥舒衡听了,再不迟疑,他想了一下,便抓起长枪,向石室深处跑去,临刀也跟上,北牧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却也紧随其后,疾掠而出。

到了明光镜深处,临刀算是知道,为何北牧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也算明白入明光镜之前,为何哥舒衡要对他说,镇定些,别被吓着。

穿过水晶石室的另外一段,明光镜的深处,四壁皆是千年寒冰,萤石照耀,栩栩生辉,里面却冰封着人体各个器官。

有被剖开,细细按着肌肉走向切片,冰在冰柱里,可四面查看的心,还有畸变膨胀的肝脏,与不知为何,色做青黑的肺叶,有完整前后两张人皮,毛发俱全,若不是五官扁平,就像是活生生一个人被冰在其中。

再往深处,甚至有一排胎儿,按照月份大小排列,最后是一个脸上鳞纹的双头怪婴。

尽头是一扇冰门,里面冰着一副从人体内小心剔除的完整血管,按照它在人体内顺序,一丝不苟地排好,封在了冰内。

这神仙洞府一般晶莹剔透,冰光与萤石辉映生辉的所在,这些人体部分便格外鲜活可怖,就像是刚从人体内取出来一样——所谓地狱景象,也不过如此了。

临刀破天荒地第一次在陌生地方,不观察四周,他收回视线,只看紧前面哥舒衡。

哥舒衡脸色凝重,轻轻推开了那扇封着血管的冰门——

一瞬间,腐败血气充盈而出——

那本是莹润世界,明光之镜。

临刀触目所见,只有白墨两个字。

各式各样,笔法各异,从最开始端正袅娜,到后来笔缺划残,从水晶穹顶到地面四壁,层层叠叠,重重复复,全部是白墨两个字。

最开始还有刀刻痕迹,到后来就变成指凿,最上面那一层,便是血写,先是鲜红血字,然后便是深红,接着是黑红,最上面那一层,还带着腐败鲜血味道的,却已经是青黑色的,连字都缺笔少划,显是已经写不全了。

而谢枯荣一身破败衣装,黑衣长发,便站在这一片铺天盖地的白墨之中,仿佛一尊已经被世人遗忘,失去名字,上古的神像。

第二十四章

他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来到他身后,他只是仰头,痴痴看着头顶的白墨两字,一双广袖之中,青黑色,散发着腐烂味道的血液黏稠滑落,在一片静默中,发出黏腻的声音。

所有人都凭住了呼吸。

这一刹那,就仿佛谢枯荣的所在,是另外一个世界,充满了一种不祥的静谧安恬。

没有人可以说话,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谢枯荣安静地,伸出了手。

他的手势柔和,就像是他心爱之人便在这片冰壁之前,对他盈盈笑语,挽住他的手,带他离开这纷杂尘世,用雪白广袖轻轻将他抱拥,给他春日暖意,永不见寒冬。

他似乎在非常费力地回忆什么,然后便用血肉模糊的指头,在面前冰壁上,慢慢地写下了一个“白”字。

他血色已然青黑,轻轻划去,便是一片丑陋颜色。

那个字迹简直幼稚得可笑,初学习字的幼儿,也要比他写得好,他还写错,最下面少了一横,不成一个字。

临刀却觉得心头一恸。

只有他知道,白墨,便是那个被谢枯荣所杀的纯阳道子的名字。

这个男人已经被尸毒侵蚀至此,他疯癫得连话都听不懂,也依然执意拿血肉书写,只为了不让自己忘记,逝去爱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