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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经年(54)

作者: 一生负气 阅读记录

“姐,我来吧。”我站在丁琪旁边说。

丁琪心照不宣地坐在了另一张板凳上,把电脑让给我:“你照着这张准考证输入就行了。”

我看着面前的那张准考证,想起来,我好像从没有好好看过丁琪,只知道看到这张脸就是她,却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我都是这样看人的,我常常想,如果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站在我眼前,我可能也会认不出来那就是我。

准考证的那张证件照上大眼睛,小嘴巴,鼻子看不出来什么样,但一点看不出来是我姐姐,反而我觉得自己长得像她姐姐。

真是不公平,原来长相可爱这么让人舒服,而我这种冷冷的五官这么老气。

“你愣什么?”

“哦哦,没什么。”我把视线收回来,盯着电脑。

屏幕上的页面呈浅蓝色,没有花里胡哨的图案,除了字还是字,原来这就是让丁琪朝思暮想心神不宁的东西啊。

我不屑一顾,而丁琪瑟瑟发抖。

身份证号,准考证号,我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进去,想以后我查高考分数是不是也像她这样紧张地心都要跳出来。

我真是一个不称职的代理者,帮雇主做事的时候总是在胡思乱想。

趁丁琪没注意,我轻轻地按了回车键,页面跳转,出现一个矩形框,瞥了一眼丁琪,她还在哆哆嗦嗦埋头抠手。

395分......

我像在朱宁家那样再次手忙脚乱地关掉了页面。

姐姐前些天估分后还那么高兴,却只考了395分,这个分数连本科也上不了。我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努力一定有回报,这是谁撒的这么大的谎。

“姐姐,你考了...”我瞅瞅她,又握住她的手说,“我们一起开服装厂吧,像香奈儿那样做成大名牌,就不用再担心分数和成绩了。”

“你说吧,多少分。”丁琪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做出慷慨就义的表情,“死也要知道怎么死的。”

“你考的那个学校好吗,是一本还是二本,你填志愿的时候有没有填个专科保底?”

“我考的那个学校是重点,你不懂考研的事情,你只要告诉我考了多少?”

“三百...九十...”

“390?你没看错我考了390?!”她突然蹦起来,瞪大眼睛看着我。

“不是的,姐你别害怕,你还要再多一点,再多5分,395.”我尽力用安抚的语气说。

“你真没看错?!395?!”

我无声地点点头。

“妈妈!”她推开门跑出去。

我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此情此景是什么状况,板着脸跟了出去,看到丁琪激动地拍着姑姑的肩膀说:“我考上了!”

“真的吗?”我和姑姑不约而同问出口。

“嗯嗯,往年那个学校分数线是380,我考了395!”她说着回头看看我,又看看姑姑。

只要380,重点抱回家。这样看来考研也是一件划算的买卖。

我白操那么多心了。

姑姑把手上的面往围裙上抹了抹,拉着丁琪的手说:“真好。”

真好啊…

真希望我高考以后爸爸妈妈也能这样说一句,真好。

我转身跑回到卧室,打开书包拿出书,摊在桌子上,腿往板凳上一跨就开始学习。

榜样的力量,真的很管用,尤其当这位榜样离你很近很近。

丁琪依然每天泡书房,原来研究生初试结束还有复试,她对复试很警惕,据她说去年就是复试被刷下来的,丁琪有一段时间念念叨叨怪自己长的不好看吓坏了面试老师才被淘汰的。

人嘛,总是习惯逃避责任而把事情埋怨于无法改变的因素,简单来说,就是归结于命运。我初中的时候因为没有被选为文艺委员,也一直怪自己天生长得不美来着。

被泼了这么多脏水,命运如果会说话,一定气的跺脚骂人。

但是春天,真的是来了,丁琪开了个好头。

我骑车于春江路,不知道这条路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只记得以前和家人一起旅游的时候见识过春天的江水,江湖都泛起微绿色,江面安静地像是一面镜子,只是是白天,没有看到过夜晚里的“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去年夏天我第一次在这条宽阔的大路上骑车的时候,总是看到前方路上有积水,骑到跟前又消失了,又看到前前方有积水。我在电话中听到爸爸解释说这是光的反射,心想高中别再学光了,初中物理课本的光知识什么也没学会。

那是去年夏天,这么快,就要一年了。

今天睡晚了,教室里已经来了大部分人,充满一股春困的味道。

李芷柔看到我就说:“朱宁刚才找你。”

“找我?”我一边摘掉书包,一边往前看着朱宁。

朱宁坐在位子上读书,他以前每天早上到班总是先读单词再读语文,不管哪个早读课老师来看班,和我一样。

但说实话,是我跟他学的,我开始学一门课的时候就不管时间,一口气使劲儿学完,而不顾别的科目,朱宁说要学会换脑子提高效率,所以我有意无意地把自己的程序调到和朱宁一样,他开始读什么我读什么,他开始写什么我也写什么。

他很快把书合上,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总觉得他的动作有些烦躁。

朱宁那天说,他没有什么雄心大志,只希望身边的人都高兴,只要他们高兴,他就高兴。

我经常看着朱宁笑对每个人的样子想,万般的好有什么用,除了在电视剧里,我总是看过太多善有恶报的例子,好人命途多舛,赖人才活百年。

现在不知不觉,这条食物链最底端似乎又多了一层——只要朱宁高兴,我也高兴。

没事的,我告诉自己,这是春天,春天发生的事都是好事,就像丁琪一样。

☆、嘴痒痒想背诗

我时不时看一眼朱宁,老师第一节课讲的是什么也没有仔细听,只看到讲台上一个人走来走去,写来写去,说来说去。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即使他身边总是围绕着唐圆圆,我也要站起来去找他,朱宁却每个课下都抢先一步站起来走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这样干巴巴焦躁地等了一下午,我不想赤裸裸地承认自己这是担心,只是把它归结于好奇心。

好奇心这个东西害死人。

下午放学班里人少了一些,朱宁喊我去吃饭。

“中午找我什么事儿?你还是先说完再去吃饭吧。”我没有起身,仰着头看着朱宁说,“看你的表情,我怕一会儿吃饭的时候说你没有胃口。”

另一个我在心里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句,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解人意。

“没什么事儿,就是,今天下午上学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后门进来了,随便问问。”

“切。”我合上书起身和他一起出去吃饭。

朱宁走在我右后方,不管我走多慢他都比我更慢,我回头看,他正在低着头踩我在路灯下的影子,我们俩的影子拉的格外长。朱宁两手插在裤兜儿,面无表情,一步一步跨着,脑门前的刘海垂下来,随着脚步一扇一扇——这样的他,格外安静。

我很少看到过朱宁安静的时候。

我用余光偷偷观察了一下他的步伐——妈的,他专门踩我的头!

“想谋害我!”我硬是把他拉到前面和我并排走,严厉对他说,“保持这个速度。”

朱宁撇嘴笑了一下,依然安静,肩并肩地和我走在一起。

我们从教学楼出来,途径花园,花园这儿的路灯特别多,光线明亮,朱宁突然问我:“你上次跟我说,你从小就和别人打架,真的吗?”

“那是。”我春江路老大的样子再次复出,连嗓门都稍稍变粗了,“那些男生欺负我朋友,我能不替我朋友出口气吗?欺负我可以,欺负我朋友就是不行!”

“那你上次考得差还哭鼻子。”他拆我的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