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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悲(12)

作者: 贺兰宁晖 阅读记录

“你胡说什么!他这么年轻,你就咒他早死!你算是什么土郎中!”刘岭急了,拽过江晚风的手紧紧攥着。掌柜的和曾以赶紧冲进来拦下,众人又是解释劝说又是安抚的,刘岭看在陈瑛命悬一线的份上不情不愿地赔礼道歉,江晚风这才作罢,坐下写药方。

“人生有命,老朽只能尽力一试。待老朽开一副药,有什么事,若他能醒过来再说吧。”刘岭闻言,递过纸笔,恭敬地在一旁站着,不敢再妄言。

“这副药是十灰散,我这里还有一些给上个病人配的,你先拿去煎了,分三次喂他喝下,一个时辰一次。”他翻出一包药递给刘岭,“千万不能让他受风,要是添了别的病症,我可就帮不了他了。”

“多谢大夫。”刘岭要跪下磕头请罪,却被一把拦住。“医者父母心,这是老朽应该做的。”江晚风扶起刘岭,“明日我再过来,好生照看公子吧。”

“是。”刘岭抱拳行礼,目送江晚风离开。

刘岭回头看了看还在昏睡的陈瑛,叹息一声,轻轻地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是写到这一章了。为了江晚风那段话,我花了一周的时间在图书馆找中医书籍和诊脉的书…

但我是不会学医的!

陈瑛的病在西医里面不知道算什么,症状是我胡诌的…为了陆子籍连命都不要了,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怎么这么惨……

第9章 再见陆子籍

窗外的光亮得刺眼。眼前还有些模糊,呼吸都是滚烫的。环顾四周,看见正上方悬着一顶藕合色帐子,所处的这个房间不大,身侧的桌上还有一盏油灯,一个红木架子上搭着几件衣服。整个房内充斥着浓重的药香。

没有别人。他想要坐起来,但是身上像散架一样酸疼不堪,头也沉重得很。他勉强支撑着够到了桌上的水杯,慢慢啜了一口,嗓子里烧灼的感觉才稍稍平复了一些。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也耗尽了他大部分气力,又是一阵头晕目眩袭来,他支持不住地向前倒去,杯子摔在地上。

“砰”。几乎是在同一刻,房门被撞开。

“公子!”曾以冲了进来,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刘岭。

“公子!你有没有受伤?”刘岭紧张地察看他的手。

“没有……我就是想起来喝水而已……”陈瑛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

曾以放了一床被子让陈瑛靠着,吩咐刘岭照顾他,自己出去找江晚风。

“什么时候了?”

“中午。”

陈瑛摇摇头。

“公子已经昏睡了一天多而已。”刘岭坐在他身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我们两个人之间,不需要这么拘束。”陈瑛抬眼看着他,微微笑了笑。“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刘岭看着陈瑛一脸病容,几缕发丝散乱下来,心疼不已。他伸出手去把发丝拢到一旁,“有什么辛苦的,这么多年你也没少麻烦我。”

刘岭的抱怨引得陈瑛笑意更深,“这次我不是故意的。”

“你可真不让人省心!”刘岭佯怒道。

“对不起。”陈瑛低下头去。

“你还打算回去吗?”

“回。要是不回,恐怕牵扯进来的就不只是我了。”

“什么时候?”刘岭担忧地问。

“过两天吧。”陈瑛坚定地看着他,表示自己并不是在开玩笑。

刘岭沉默了一会儿,“我去拿药。”他站起身来走了。

陈瑛叹了一口气。

远在清阳的朝廷沸腾了。大臣们议论纷纷。皇帝昨夜收到千里加急传信,说陆子籍火烧连营,并且有一支鬼魅军队出手相助,琉璃仓皇而逃,但陆子籍自己却身死火中。

有人痛哭,有人偷笑,有人震惊,有人好奇。芸芸众生,各有姿态。

王居逸在他们之间,冷眼旁观。陆子籍的死,他是不相信的。他不屑于像别人一样在这场阴谋里去扮演什么,也不需要。

朝会倒是进行得很快,主要说了一下陆子籍的死讯,顺便给他母亲封了个三品诰命。

人都死了,说那些有什么用。王居逸冷笑。

他经过镇国将军府的时候,看见下人们正在挂白幔,还有忙不迭接待上门吊唁的。

他停住想了想,没有进去。

你们这些巴不得他早点死掉的人,现在终于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假慈悲了啊。他嗤笑着,转身离去。

萧师杰在暗处看见他在门口流连了一会儿以后离开,悄悄松了一口气。

“公子,这位是江大夫。”曾以的身后跟着一个鹤发银须的灰袍老者。

“见过江大夫。”陈瑛点了点头,“恕我不能下床道谢。”

“无妨。”江晚风慈祥地笑着摆摆手。

二人寒暄了一阵,江晚风又再给陈瑛诊脉。刘岭端进药来,陈瑛看着他,撇了撇嘴皱着眉喝下。江晚风和刘岭看着他的表情,心里不禁好笑。

陈瑛喝过药后靠在枕上闭目养神,刘岭以为他睡着了,便没有让江晚风出去,二人直接在陈瑛身边说起话来。

“江大夫……”

“不必说了,再诊十次也是一样的。”江晚风捋着胡子,摇摇头。

“当真?”

“那日我便已说过,他本就难享常人之寿。现在这样,真的是吊命而已。”陈瑛一听,心里一惊。但他不敢睁开眼,只好默默听下去。

刘岭沉默了一会,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说:“公子方才说打算过两日便启程。”

“那便是神仙老子来也救不了他,何况我这个庸医?”江晚风一甩袖子,背过身去。

“大夫……公子也是没有办法……个中缘由,恕我不能直言。”刘岭拉住江晚风的袖子,怕他走掉。

江晚风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医者父母心,我也不会不管他。”他看着陈瑛,又说道,“我回去配一些丸药,路上能用上。萍水相逢是缘分,本来应该永不相见才对。”

“多谢……”刘岭深深行礼。送走了江晚风,他回身收拾药碗,却发现本应在睡觉的陈瑛靠在枕上死死地盯着他,目光空洞,把他吓了一跳。

“琬祯,你,你怎么醒了?”他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我都听见了。”陈瑛仍旧盯着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墨的眸子深不见底,看上去着实让人心里发毛。

“他乱说的……你别瞎想……”

“哥……”陈瑛红着眼睛,蹙着眉,两行泪水滑落。他抬起手一把擦去,移开视线。刘岭坐在陈瑛床边,摸出手帕给他擦脸。

“这都是命。生死有命,这是注定的。”他说。

“我输了。”陈瑛嗓音低哑。

“我陪你回去,直到禁足期过了吧。既然已经这样,那就让我再照顾你一段日子。”

陈瑛没有作答,兀自躺下闭着眼睛,泪水滑落进发鬓。

刘岭叹了口气。还是这么要强。

“我处心积虑撑了这么多年,还是输给了那个人。”陈瑛把头偏向床里,没有再说话。

沉默而伤感的空气挥之不去,沉闷得令人烦躁不安。夕阳把最后一缕光芒撒向大地,然后静静滑落西山,只留下天边灿烂的最后一抹云霞。紧接着便是无尽的黑暗,像是永夜。

“回去以后,刘岭跟我回府,你们照样在城外待着。”陈瑛向曾以一行人嘱咐道。“分开两路,不要被人发现了。”

“是。”

果然是过了两天就走,陈瑛不顾病体未愈,执意要离开,刘岭拗不过,只好陪他收拾行装。

“公子,江大夫来了。”掌柜的特意上来通报。

“江大夫。”陈瑛站起来行礼,江晚风也同时回礼,关上了门。

“麾下这是马上启程?”

“是……您怎么会……”陈瑛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虽然不知道麾下的真姓名,但是从麾下的随身侍从还有穿着打扮来看,老朽的判断没有出错。”江晚风微微笑着,眼神似乎在询问陈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