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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路(康熙胤禛)(132)+番外

作者: 轻轻扬 阅读记录

“唔…?”她转过身,腰身似柳条一般柔软。

他浓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的视线,眼角下方的黑痣在微微地动。

“你有什么孽呀?” 她慢声慢气地。

“罪孽深重呢!”他曲起长长的指节,用指腹不胜其柔地抚弄她的唇:“光天化日,情难自控,色罪是头一条。”

第101章 夜雨

夜里下起了雨,沥沥打在檐角的铎铃上,水滴碰到金属,叮当有声。婢女恐惊扰了绣闱中安歇的女主人,轻手轻脚来到花梨雕窗前,要取下撑窗的窗杆。

“不要关!”年轻女子的声音,轻轻地,懒懒的。

烟雾一般蓊郁的软罗纱帐后,她缓缓地坐起来,婢女犹豫了一下,蹲福道个“是!”便退下去了。

床头一盏水晶灯,是为他留着的,他说今晚要议事,不会早,让她先睡,因为清晨要去灵隐祈福。

静静地,只有风吹雨铃,在帐中坐着,听上去,风不大,雨微微的,坐落在孤山之顶的寝宫,因为建的高,树叶的沙沙声听得不真,她既不躺下,也不起床,抱膝懵坐了一会儿,回过头去,从枕下取出黑锦牡丹香囊,又一次检查色彩和针脚,只见那绿色的牡丹,在水晶灯罩折射出来的棱棱光线下,像要从暗沉的背景上跳出来一般。

“还不睡?”有人掀开帐帘,穿着白色府绸竹纹寝衣的康熙立于床前,刚盥洗毕,为潮湿的空气掺上了若有若无的龙涎香味。

“呀!吓我一跳!”她放下香囊,拍着胸口说:“什么时候来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怕鞋履有声,扰你浅睡,脱了鞋上来的。”他上床,倚在她身旁的洋红金绣靠枕上。

“我没有睡着!”

“显而易见。”

“事情谈完了?”她问。正巧,他也问:“你在看什么?”

“哪有谈得完的事?”他回答。她递上香囊,说:“我在看这个!”

话语同时交叉进行,不由相视而笑。

都不说话了,等着对方先开口。

半晌,他浓眉一扬,笑道:“过于默契了!”

她抿唇,方才听雨时仿佛的愁,淡下去,化成了无味的水。

他接过香囊,顺着床头灯光作势看,看不实,眯起了眼,眼睛本来就长,这样简直入鬓,洛英瞧着,油然生出欢喜来。

可他没看多久,就把香囊还给她,靠回枕上,敷衍道:“不错!没带眼镜,明儿得空细看。”

她润嗓子,佯似无意地问:“不喜欢吗?”

一双含露目,两道蹙烟眉,他边瞧边琢磨,记起这是送给他的寿礼,忙把手伸过去,道:“喜欢!怎么不喜欢?来,让我再瞧瞧。”

“瞧什么?不是瞧不清吗?”她把香囊攒在自己手里,侧着头,似笑非笑,慢语轻言:“我这几天留心看着,没见你戴过香囊,大概不是你需要的。我也是,跟着织锦她们瞎折腾,白忙乎了!”

“哪里是白忙乎?以前不戴是你不给我做,你做了我就戴。是我的寿礼吗?还有两三日呢,这就给我了?”他坐起身子,戳了戳她的腰,笑道:“既是我的,快拿出来。”

她的腰经不起碰,一碰就要笑,强忍了,“哼”地一声,扭转腰避他,更握紧香囊放到身后,道:“言不由衷地,算了!留着我自己用。你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你的生日礼物,我实在想不出来。反正举国张灯结彩,万民欢腾,就等着庆贺你的万寿,这点小心意算得了什么?就这样吧,欠奉。”

半真半假地嫌他方才态度轻慢,又夹杂着调笑的意味,他睨眼看,那痴笑娇嗔的形容真耐人寻味,今夜他本来是意兴阑珊的,现在又鼓起劲来,口内笑着,道:“他们庆贺他们的,那一日我是预备留给你的。别人的心意不值什么,你的心意多多益善!”话语间,眼里已有火花,手环纤腰去拿那香囊:“乖,快给我,别让我着急。”

她“格格”笑着左闪右躲,把个香囊左右手互换,越发惹得他兴起,索性两臂包抄,把人围抱起来,在身后把双手都擎了,眼睛肆意地瞅着三月桃花一般的粉脸,手一一掰开那紧握香囊的纤纤玉指,她“咿呀呀”地叫唤,香囊终于还是被他拿到了,他轻笑一声,放在鼻边闻了闻,说:“玉兰香,正是你的味道。我收下了!”随即把香囊纳入寝衣的口袋,还没等她挪动半分,回头又把她按在床上,笑道:“你不在身边时,可以拿出来慰籍。眼下可用不上…”说着,快刀斩乱麻地动作起来,她笑着躲避,说:“哪里就收下了?我不想给你了!”

“不给也得给!”他闷声说:“本来没有心思,冷不防又被你勾的没魂。小妖精,恁得撩人!”

灯还亮着,雨越下越大了,雕花窗外萧风肃雨,香罗帐内春色旖旎,她在还能自主思维地时候,想起来,其实之前已经睡过了,当中还做了梦,梦见一个面具人,放下面具,那张脸好生骇人。

搂紧了他的肩,颤声唤:“哎…?”

“嗯?”

不说话了,等他停下来望她时,问道:“爱我吗?”

“爱!”他幽深的眼里有两团火,灼热能够把黑夜燃尽:“怎么爱都爱不够!到死都不愿撒手!”

雨下了一夜,翌日势头转小,烟雨涳濛的杭州,楼台明灭山有无,更有一番空灵的风致。

灵隐寺背靠北高峰,面向飞来峰,这日,分不清是天上的云,还是人间的雾,脉脉的山林,巍峨的禅寺,都笼罩在一片锦绣香烟之下。

钟鸣鼓响,万僧持颂,洛英在南京是吃过苦头的,没想到烧香祈福更加礼节繁复时间冗长。从清晨到晌午,头上顶着十多斤的钗环,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穿了全套礼服,礼服外还绕了好几斤珠串,在江南四月潮湿闷热的黄梅天气里,她的热性体质,早令她香汗淋漓,尽管如此,还必须在礼部女官的指导下完成大礼,并周旋在官员女眷之中,显示母仪之尊。不善交际的她,这样的场合,不啻于苦刑加身。

所幸万事皆有头,午间用了素斋,在方丈住持及太太们一众陪同下,游览到了灵隐最末端的华严殿,女官说,娘娘凤体劳累,需安歇了。众人才请安后,各自散去。

华严殿左方往山上拾阶数十级,开辟了一方宝殿,曰敬佛堂,是供娘娘休停的禅室,洛英进入室内,见了云榻就瘫坐下来,织锦和认秋一左一右地给她脱鞋除衣卸妆。

脱了两层,内着的薄绸衫已湿透了,黏在身上,织锦啧啧惜叹:“祖宗菩萨,竟出了这么多汗!好主子,难为您忍得住!”

这边认秋拿去包头,底下的头发也是漉湿地,也埋怨道:“都说江南好,好是好!可这气候,真让人受不了,也不甚热,怎么比京城的六月天还难受。”

“不怪天气,怪我自己,一点点热都受不住!”黏腻得似乎皮肤之间都搭住了,洛英说:“快去要热水,我要沐浴。”

认秋说是,便要出门,织锦绕室内盘旋一圈,牙床旁有一扇门,推一下,开了,往里一看,喜道:“不用去找,姑娘来看,这儿有一眼热泉。”

洛英认秋都走过去,可不是,门后是一小室,山石为地,竹篾为顶,土泥墙藤蓠为饰,地面正中,有眼三尺见方的池子,汩汩地散发着热气。

认秋击节:“和尚有心,居然在这儿挖出了温泉!”

织锦到池边试水温:“不甚热!”看池壁无水泡,明白过来,笑道:“大约不是天然温泉,必是烧了热水,往这边运的。”

认秋绕着池子转悠,睁着圆眼睛道:“那可费功夫了,装满这一大池子可不容易?咱们一路走,倒没见他们运水上来!”

见认秋没心没肺的样儿,织锦“吃”的一笑,说:“哪有你这样的笨人?必是旁边华严殿准备了热水送过来的,咱们往上走的时候,他们就张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