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繁花路(康熙胤禛)(133)+番外

作者: 轻轻扬 阅读记录

山风习习,这天然奇趣的小室内一汪清澈的池水,最是洛英需要的,她迫不及待地想一清尘垢,说:“难得他们想的周全,你们下去吧。大礼已毕,下午穿着简便也可,去准备一套干净凉爽的衣服,我略洗一下就好。”

两侍女知道她的秉性,贴身的事不愿假人手,想来满山满寺,防范是一流的,且这小室后便是石壁连山,应出不了岔子,因此道“是”后,就退了出去。

洛英褪了小衣衫裤,在池边试水片刻,浸身下去,被温热的水包围,六脉调和,四肢舒畅,她展开双臂,头靠池枕往上看,藤蓠土墙和竹篾的顶接合的不甚密,缝隙处是浅灰色的天幕,雨停了,乌云疾走。

华严殿的侧门轻声推开,领先的是一名青衣袍的瘦削僧人,颇有些仙风逸骨,在他身后,走出一位身材修长的青年男子,他一袭素锦白袍,站在鹫岭古寺红漆门旁,冷俊清雅似乎与世间浊事浑无沾惹,倒比那僧人更显几分出尘之姿,只见他凤目微扬,淡然问道:“都拾掇好了?”

“一切妥帖!两婢已人事不知,池水的药性已发作,一个时辰内是醒不过来的。小室藤墙有暗门,四爷敲三下,就有人开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咚咚!咚咚咚!鼓点敲起来。

第102章 取爱

这个时候,是头脑高效运行的时候,注意力十分集中,感官相当敏锐,就像当年把她从宫里运出去,即紧张又刺激。雨停了,燕子离巢掠过屋檐向着逐渐清明的天空振翅飞去,胤禛耳朵支棱起来,一种运筹已久即将成事的快感使他兴奋不已。

或许他并没有那么爱她,只不过这种争夺的乐趣,使人欲罢不能。

何况对手十分强大,各方面堪称完美,不像人,更像神。

他的眼睛眯起来,细长且上挑。就像锁定了目标的猎豹,他沉稳坚定且又谨慎地往敬佛堂的方向迈步走去。

“一,二,三…”他走一步,心里就默数一下,迈上了十二级台阶,来至黄花梨木门前,门是虚掩的,他站在门口,凝神听了一会儿,门内鸦雀无声。

进入室内,掩上门,白色和花梨木本色装饰的禅房,一派怀璞归真的自然。就是有些暗,大概女主人要午睡,房间四面有两面是通地长窗,可望见外面的青山翠谷,如今都关上了,且拉上了湘妃竹幕,雨后天色并不太明朗,透进房间的光微乎其微,为了不至于全黑,各个转弯抹角的地方都放置了一盏小巧的白色纱灯,

对门玄关是半道粉墙,挂了一幅字,临的是董其昌的心经。绕过粉墙,沿窗靠着一张云榻,云榻不远处,两扇巨大的古树屏风,把个长方形的房间隔成两半,隔着古树枝桠可见一张笼着雪白纱幔的牙床,那扇通往浴池的小门距离牙床不过几步之遥。

这里的布置乃至全山的地形,他烂熟于心,几个月前来处理张鹏翮案善后事宜的时候已实地考察过几次。而且手头还有绘图,

倒是不见两位被蒙香熏晕了的婢女。他有些讶异,但事到临头,已经顾不上了。他孤注一掷地想,或许是手下的人为了清静,把人转移了。

轻车熟路地穿过屏风,经过牙床的时候,心猛然骤跳起来。一门相隔,不出意外地话,她应该不胜睡意,连走进禅房都来不及,就近在池边的榻上躺下来,身上或许盖了一袭锦,或许什么都没有。

如云的发遮住了一半红扑扑的脸,阖着的双眼上有蝶翅般的睫。第一次见她,是刚把她从运河中打捞上来,侍从们把她像条鱼似的扔在甲板上,湿透了的紧身衣裤凸显了玲珑的曲线,猝不及防,让人脸红。他蹲下身子细看,想验明是人是妖,没想到她缓缓地睁开眼,迷朦地眼神,毫不避讳地与他对望。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清澈的眸子啊?皎如皓月,灿若繁星,他以为自己快要窒息了,没想到她先昏厥过去,留下俏红的脸,翼动的睫横陈在眼前。

十七岁的心,自此被摘了走。他素性冷淡,从没爱过人,一旦动了情,就是射出去的箭,绝无寰转的余地了。

呵,他还是爱她的,怎能不爱呢?那是人间瑰宝,见识过的男人没有不想占为己有的。

他的手搭上了小门上的白玉手柄,尚未拉动,忽听到有门启动的声音,声音不在于此,在于前门。他不敢回头,心提到了嗓子眼,狭长的脸绷紧了,像是拨到最高音的琴弦。此时,想起离开河南时胤祥拉着他的衣袖跺着脚说的话:“四哥,你是魔怔了吗?你这样做,不是把自己往他的刀尖上捅吗?”

的确像是老虎眼皮子底下偷腥,危机四伏,但凡事不冒风险,怎么能成事呢?布局到这个地步,足够行动了,他说:“就算这样,也要一试,不试怎能甘心?”拨开胤祥的手,拨开袍子往外走,走几步,感觉到胤祥在身后束手无策绝望透顶地望着,回头笑道:“有什么呢?放心!不碍的!你四哥一准能回来!”

心还在腔子里,而且很活跃,拉了拉门柄,门从里头锁住了,开不了,口里的津液像是突然流逝了,只觉得干涩的很,恨不得要做用口舌去舔唇这样不雅的事,他忍耐了半晌,才转回身子,透过纱幔和古树屏风的枝桠,见到那高个子的人,负手立在门口正往他的方向看。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那人才慢慢踱起步来,一步一滞的姿态,与在丹陛上边听大臣议事边思考如出一辙。

到云榻前,那人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站着逼视他。两人相距不过数尺,虽然房内幽暗,还隔着薄薄的纱,他如炬的目光却似闪电一般,令勉强镇定下来的胤禛不由全身燥热起来。

皇帝在云榻上坐下,胤禛绕过牙床,穿过两扇屏风,末了几步加紧步伐来至榻前,单膝着地,两袖一振,道:“不知圣驾在此,胤禛怠慢!给圣上请安!”

榻上的小几有早先沏就的雨前龙井,皇帝拿起茶盖剔茶碗,道:“莫说你不知!朕也不敢相信会在这儿遇到你。你不是应该在河南办盐道的事吗?”

至少外表上不能显示出窘迫的样子,胤禛跪在地上,如同往常一样地回话:“儿子是因为…”

“儿子?”皇帝冷笑一声,道:“快别说儿子俩字了,朕听着尴尬,你不觉得吗?”

“尊圣諭!”胤禛不卑不亢地改口:“臣…”

“也别称臣!但凡有点君臣父子的礼仪,我们何至于如此相见。“

非君臣、非父子,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较量,胤禛抬起头来,见他父亲就坐在他面前,平和的面容,只一双眼睛,隐在暗处,看不出端倪。

是儿子,也是一个独立的男人,即使跪着,也是腰板笔直的,任何时候都从容不迫,哪怕天倒下来,都是一张冷漠无情的脸。但那内心必然是另一番景况,或许是艳阳碧波,或许是阴翳恶浪,反正随时都会波澜壮阔暗涛汹涌,他认定了的,就要孜孜不倦地索取,王法、礼法、天道、人伦,没有一样可以拘住他。

胆大包天,甚而接近无法无天,要是没有精细的头脑和冷静的情绪,只能沦为一个莽夫。而他,恰巧思维清晰,布局缜密,第一次,连他都瞒过了,这一次,差一点…

这一切,基于准确的判断,皇帝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伤害自己的儿子的。

“你起来吧!”

胤禛垂首立于云榻的一侧,像是聆听父训的恭顺儿子。

“说说你的意图!”皇帝喝了口茶,说。

这真有点尴尬了,曾经以为百密无一疏的谋划,一旦被识破,比根朽木还不值,胤禛终于红了耳根,兀自沉默着,好半晌才说:“全在圣虑之中,胤禛不敢妄语。”

“不敢?是没脸吧?说起来是多么可笑的事!” 皇帝一壁说,一壁笑:“不打紧,我们今天这番交谈,原本就是撕破脸的交谈,朕都能听,你怎么就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