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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路(康熙胤禛)(48)+番外

作者: 轻轻扬 阅读记录

洛英吃的合意,书不看了,拨开石榴,拿起小刀剔石榴,知画知道她贴己的事情不爱假人于手,就站在旁边看着。

她问道:“石榴树长成这么大需要些年月吧?这宅子置了有多久了?”

知画刚要答,胤禛说:“宅子置了一年,树可是老树。”

人随音至,他穿着鸦青色素面倭缎锦袍,腰束碧玉带从游廊处走来。

转眼到石桌边,在她对面坐了,他说:“怎么问置宅子的事?”

洛英专心剔果粒,漫不经心地回:“没什么。聊天而已。”

半个石榴的果实全都剔出来了,知画送上银盘,她把果皮腾到银盘上,又去剔另外半个石榴。

她动作不紧不慢,远比之前无精打采好很多。只神情还是淡漠,话说得不多,问一句有一句罢了。

“怎么光剔不吃,不喜欢?“他看着果盘中撒落的似红宝石一般的榴果,问。

“喜欢,等剔完了一起吃。”

“奴婢去让他们再打几个果子来,剥好了送来四爷一起品尝。“知画见机插话道。

“不用你!“ 胤禛头也不回地说,眼睛只盯着洛英翻弄果实小巧柔软的手,红色的汁水沾上了她的手指,显得那白肤雪肌如豆腐般莹嫩。

洛英听出话音,道:“原本请你尝尝这个,只怕碰着我的手,不干净…”

他正中下怀,道:”经由你的手,还有不干净的道理?“ 说着,拿起洋金小勺舀起一勺,脸上绽出吃了蜜一般的笑容。

她再不吭声,把个石榴剥个干净,果实全放在果盘里,推到他面前,起身道:“你爱吃,这个就给你,我有些累,先去休息一会儿。“

说完,抬步要走,却走不得,回头一看,他的粉底靴踩住了她的百花裙,坐在石凳上的他抬头瞧她:“你说愿意为我做奴做婢,却连为我剥个石榴都这么勉强?”

她汗颜,推脱道:“你先吃着,我手上都是果汁,要去洗手。”

知画忙说:“奴婢去拿盆子水来,姑娘只管坐着。”话毕,赶不及地退了下去。

洛英只得坐下,他把果盘放在石桌中间,递过自己用过的洋金勺子,说:“你也吃几粒,花那么些功夫剔出来的。 ”

她迟疑了一下,用手指捏起几粒,送进嘴里。

不愿与他共用一个勺子,他自然不乐意,但也只好忍着,专心瞧她,只见她今天穿着黛色暗花袷衬衣,乌黑的旗鬓上插了一只白玉簪子,气色不错,颜如玉,眉目如画。

“这宅子一年前置的。那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他突然回到先前的话题上。

“去年秋天,怎么了?”

他道:“去年秋天在木兰,你跟我说让我带你走。回来后,我就置了这个宅子。“

她心中隔愣一下,终于抬眼瞧他,他不苟言笑的脸上那双狭细长的眼睛里闪着动人的光:“我不想把你带回府去,与那些俗人一起生活。选来选去,挑了这个地方,闹中取静,适合你亦静亦动的秉性。”

她望着他的凤目,心漾微澜,半晌说:“你抬举我了,我也是个俗人。”

他说:“我认定你和别人不同。你何必说。”

她说不出话来,手上拿着红色的果子也不吃,只呆呆地看。

“你不介意吧!把你安置在这个不奢华的小院里。”他道:“我自己很喜欢这个地方,小巧,精致,朴实,像个家的感觉。我素来无意功名,向往恬淡生活。在这里,和你一起,能过上这样桂花芳园,晓林清风的日子,已是大满足境地。”

这时,知画拿了一铜盆的清水过来,洛英净手,胤禛默默地看,谁也不说话,知画拿了水走,两人静静地相对坐着,空气中有缓缓的秋风,飘落着几片金黄的树叶,树叶落到池塘里,红色的锦鲤围着嬉戏,很得趣的样子。

她渐有些乏,在石桌上撑起手臂,黛色的衣袖滑下去,细小手腕露出来,宽窄她自己的小手握住还有余。

她如今竟这样瘦了!他不由暗叹,站起身道:“你先去歇息会子。我去书斋处理些事务,忙完来找你。”

她扶桌而起,欠身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两人各走各路,正要错身而过时,胤禛说:“这条胡同出去就是市集,我想和你去街市走走,你看可使得?”

她侧过半个身子,眼角微抬,不置可否,他道:“去走走吧!小院深锁有什么意思?你是自由的,哪里都去得。”

街市热闹非凡,他们先去京城名号吃饭,饭后在街市上闲逛,凡是她看几眼的东西,他都吩咐买下来,逛了没多久,顺儿柱儿两手抱满了货物。她劝阻他:“我只是好奇,并不真要。你别乱花钱。”

灯火阑珊处他似笑非笑地望她一眼,依然我行我素。她当然不会知道,在他,当日杭州河坊街的遗憾,到今日才得补全,他脸上看不出来,心里已是高兴十分。梦圆时分,谁还会悭吝几个银钱?

夜间刮起大风,两人沿着鲜花胡同往回走的时候,裙裾和袍角都随风飞起,秋冬之交的第一场朔风,带着肃杀的雪气,他们穿的单袍抵御不了风寒,他于是拉着她飞快地走,进了门,在门檐下,才缓出气来。

整个人被风吹的晕头转向,胤禛摸着自己的窄脸道:“还好,脸还在。“

“噗次”一声,她笑了。他匍听之下,不敢相信,靠近身,眯着眼睛,要看个真切。

顺儿柱儿退下去安置买来的货物,看门的小厮见这种情况吱溜窜进门房,门檐下挂着竹蔑风灯,微光随风飞舞,照着墙边人影一双。

他高瘦的身影压下来,把她笼罩在黑暗的角落里,她慢慢地敛起笑容,他大着胆子,手指绕上她鬓边被风吹落的发,她动了动,没有避得很开,他的头低下来,鼻翼呼出的热气几乎要燃着她的脸颊。

“笑起来真好看!“ 他低声道。”你应该常笑。“

她没说话,黑暗中她的神色暧昧不清,但他的感觉告诉他,不会有问题。西北风越刮越猛了,屋檐上的瓦片被吹得咯咯作响,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扶住她的颊,忽然她双颊抖动,“阿嚏”一声,差点喷到了他脸上。

——————————

洛英躺在床上,翻转难眠,外头簌簌有声,她推窗看去,风停了,蟹青色的夜空中,飘着细如粉末的今冬的第一场雪。

细雪纷撒,遍及整个四九城,一院之隔,胤禛的歇息处,或者乾清宫的南书房,都铺上了眼前这层薄棉似的雪花。新雪盖旧雪,旧雪融化成水,再也看不出原来曾经是雪花的模样。

知画推门进来,房内冷风嗖嗖,到了里间,发现两扇花窗洞开,窗前的书桌上积着一层晶莹的雪珠。

” 天老爷呀!“知画忙关上窗户,道:“难不成开了一夜窗?要冻出病来了。”

洛英果真染了风寒,高烧连续两日,到第三日才退,人没有力气,只在床榻徘徊。

天阴沉沉的,像为大地盖上了一层灰色的被子。因为昏暗,房内一直点着灯,晌午时分,跟傍晚似的。

她胃口好了些,中午喝了整碗粥。连日在床上躺着,睡的腰酸背痛,便批起衣服在房内走动。

为着她风寒,门窗紧闭,不仅生起地龙,而且点了炭盆,她在吃中药,房内充斥了炭和中药的味道。

木槿拿上一碗药,她捏着鼻子喝下,觉得自己也成了一剂中药,说道:“开些窗吧,透透气!这屋里的味道太难闻了。”

知画不肯,劝道:“可不敢再吹凉风!你刚有起色,这会子着凉,病势沉重了怎么说?”

她也就作罢,走几步后在临窗的榻上坐下,木槿把三足炭盆移到榻边,知画在她的膝盖上铺上狐毛毡子。

正好胤禛进门,来到榻前,觑着她的脸色道:“瞧你的样儿,比昨日好多了。怎么又说病势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