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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世清秋(50)

作者: 姜谈 阅读记录

他“嗯”一声,往陆绍迟离去的方向瞧了瞧,“方才是和谁说话呢?”

他的语气是询问的,可眼神却是分明在说着,他什么都知道。轻寒刚刚才发泄一通,又说出了压在自己心头许久的话,所以心情倒还算舒畅,毫无隐瞒又轻松机敏地道:“还不就是今日的那对新人。”

顾敬之峰眉一挑,倒是没见得对这个答案有什么不满,只是眼里翻腾而上的,除了极其的不满,更有一丝不动声色地杀意。

那就姑且算他是满意的罢,轻寒却是这样想着,微微舒了一口气。

时间已经是很晚了,马路上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们这一辆车子,司机便开得快了些。车窗都被摇了下来,夜风肆无忌惮地灌进来,让人觉得舒爽极了。

只是这一路上,顾敬之都没再说过一句话,下车后亦是不吭一声地往屋里走去。轻寒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小跑着追上他的步子,终于在大厅中央抓住了他,“你怎么了?你是不是……”

“没有,”他回答地斩钉截铁,“我没有生气,我只是……”

只是害怕。

他从前不知道,原来在她的心里,自己是如此的重要。他高兴,却也不高兴。他又实在是怕,这样深沉的情感,若是有一天抽然离他而去,一切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坐下,”回神过来,他已经被她按到了沙发上,自己又坐在了他的另一侧。

她的瞳仁是晶亮的,表情严肃而认真,“我方才,真的是与他们在说话。只不过,我原本是想要祝福他们的,却哪里知道,事情更本不是我想的那样……反正,你要相信我。”

你要相信我。

他终于被她认真的模样逗乐,眼里心里一片豁然,狭长的凤眸微蹙,敛尽所有溢彩的流光,“你将方才在盛家说的话,再与我说一遍,我便信你。”

轻寒略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他一直就在自己的身后。转念又想到自己与盛雅言的说的那些话,她反倒越发觉得自己像个吃醋嫉妒的泼妇,便羞愤道:“原来你一直在捉弄我。”

她的脸红极了,起身想要逃开去,可他哪里还肯放过她。他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只轻轻往回一拉,就将她攥了回来,顺势便紧紧揽住她的腰,将她箍在自己的怀里。

他垂眼看着她,视线在她脖颈间紧紧锁住,那里有一道很是明显的疤痕。足足又两寸之长,皮肉是易与我寻常的凸起,颜色亦是斑白。他微凉的指尖,在这道属于自己的印记上轻柔地摩挲而过,深陷的心忽的突突动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愈发向她靠近了去,直抵那最纯洁的柔软。

轻寒直觉一阵发懵,整个人瞬间变得天旋地转,便索性将眼睛紧紧闭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像是久到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时,他方才放开了她,却是还未来得及睁开眼,便被他一把打横抱起,然后往楼上走去。

她乖乖地靠着他,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倏地抬起头,“你刚刚,其实是在生气,对不对?”

顾敬之哑然一笑,在楼梯上拐了一个方向,继续往上走着,“我是在生气,不过是因为……十几天前的那个晚上,你的记性这么好,应该不会忘了罢……”

轻寒见行事败露,自是心虚,便又将头低了下去,半字不吐。

已是到了房门口,顾敬之双手抱着她,只能用脚踢开了门。他也不开灯,轻车熟路地走进卧室,将她放了下来,借着方向俯在她耳边道:“你真当我的那些人都是吃素的,”他顿了顿,“即便他们是吃素的,我可不是……”

他的嗓音低沉而暗哑,温热的气息浅浅地呼在她脸上,她自然明白他想要做什么,只是到底还是羞涩,便伸手扶上他的肩头,往外推了推。

他的掌心火热,扣住她细软的手腕,不让她乱动,“现在可不是大清早了,我要休息……”

☆、13 黎明之前(1)

甬平城西有一处占地极广的荷塘,一到了七月里便是菡萏满池,袅袅婷婷,纤尘未染,立在接天的碧绿莲叶中,更有别样的一番红。细细瞧去,荷塘的那头隐约是一片葱郁的树林,清晨的湖面上漾着一层薄薄的水汽,远远看去,那林子就像是笼在团团的瘴气之中,阴森极了。

此处偏远荒凉,并不为许多的人知晓,即便被发现,也是无人愿意往这样的地方去的。所以,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在这林子的更深处,有一处监守严密的仓库。

这半个月以来,轻寒一向规矩地待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便身边有着那么几个“眼线”,她亦装作毫不知晓。她知道,他是怕自己擅自出门便又会置于危险的境地,却又怕堂而皇之地派人看着她,又会令她不悦,便只好暗自吩咐府里的下人,好生照看着。

只是她如此敏感,当是一早就察觉到了的,虽然心中并未有介意,但到底还是令自己的行为受到了限制。所以,她便索性装作十分顺从的,只等到他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的那时。

而现在,就是那时。树林掩映间,有两个身影躲避在一处大石之后,他们攀着石沿,谨慎的只探出一点脑袋,目光向远处的建筑探寻而去。

那便是林书伦与她说起的仓库,灰白色的墙面约莫七八米高,空间应是极大的,顶上是金属质的屋顶,被漆成一片暗绿的颜色。一想到这里藏着批万恶的军火,轻寒心中便腾起簇簇火苗,她想靠的更近些,却被一旁的林书伦一把攥住,“不要轻举妄动。”

她急切道:“可在这里什么都瞧不见。”

林书伦早有准备,眼神一定,“你随我来。”

两人沿着一条青葱小路,绕至仓库的后上方,那里有一处布满青苔的岩壁,从岩壁上缓缓向下滑行,二人便落到了仓库的一角盲区。林书伦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暗示轻寒站到自己的身后,慢慢向外挪着步伐。从这里看出去,恰是可以望见仓库的大门,但此时的场景却令林书伦大惊,以至于一个大步跨了出去。

仓库大门洞开,空无一物!

轻寒亦小跑着出来,手里自始紧攥着一只小小的相机,是当初顾敬之为了替她解乏,专门让人从外洋寻来的舶来品,精致玲珑,更只有手掌心一般大。这相机在平日没派上什么用场,现下倒是有了用武之地,她之所以带着它,便是为了来获得证据的。

她寻着林书伦震惊的目光往里看去,只见偌大的仓库中,竟然什么都没有,两扇看似沉重的铁门,一里一外的大开着,外头亦无一人把守。

林书伦喃喃道:“这不可能,那日,我明明……”

那日,他明明在后头瞧的一清二楚的。这仓库里堆满了一只只木箱,箱子上头都做着特殊的危险物品的标记,而堆砌之满,更是快要撞上那头顶的天花板。

可是现在,这满满当当的一室军火,竟是不翼而飞了?

轻寒觉得事情越发的不对劲,林书伦做事小心谨慎,定是不会弄错的。那么就是这批军火,确是实实在在出了问题,但究竟是被依令转移,还是,已然落入了他人之手?她转而向林书伦询问道:“这几日,军中可有关于此事的消息传出?”

他摇了摇头,脑中却是飞速地转动着,“这批军火的处置,本就令人匪夷所思,对外宣称是纳入了甬军军火库的,可实际上却并未被列在库房中。我猜那账目,亦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轻寒道:“你的意思是,军中…或有异心之人?”

林书伦略有迟疑,“这一种可能自然是有的,但你就没想过,亦或根本,这就是他做的局。”

她自然明白,这个“他”指的便是顾敬之,但心中却是笃定,“不可能,他如今已是顾军统帅,何须这样多此一举,反倒落人口实。”

可是,毕竟如此大批量的军火,是他们想都不曾想过的。当时藏匿的书馆轻寒亦是去过的,想是那样大的面积,据说是铺满了整个地下一层。现在再看这仓库,如若真如林书伦所言是满满当当的,那么,这当真就是块十分诱人的肥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