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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少年郎(46)

作者: 赏饭罚饿 阅读记录

宛遥倒也不想解释,摇了摇头,“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不会这么做的,所以说你不懂了……”

她把杂书放下,“我去看药煎好没有。”

宛遥正拍拍衣裙起身,站起来的那一瞬,她忽感眼前一黑,视线里金星乱冒。

项桓刚在想怎么反驳,余光发现她不对劲,忙丢了桃子,眼疾手快将人扶住,“怎么了?”

宛遥勉强稳住身形,扶着额头皱眉说没事。

“没事?”他认真打量她的面色,忍不住薄责,“你脸都白得像纸了,还说没事?”

宛遥摆摆手,打起精神朝他道:“可能是这些天有点累,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项桓见她这个样子,仍旧难以放心,他怀疑道:“你别不是染病了吧?”

言罢,便不由分说地拉开她衣袖,白皙的小臂上的确毫无痕迹,但触手却是冰凉一片。

他皱起眉头:“手怎么这么冷?”

初秋的太阳明明还很有热度,而她周身却出奇的寒凉,宛遥轻轻把手挣了回来,“季节交替,染上风寒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好了,我都说不要紧了,你别那么大惊小怪。”生怕他继续坚持,她忙半推半劝地将他赶出院子,“再过会儿该换班了,快去吃饭吧别耽搁,正好我也睡一觉。”

项桓被她推到了门边,拎起靠墙的雪牙枪,终究还是意难平地回头:“你是不是真没事?”

“是了是了,真没事了。”

“那我走了……你有事记得叫人来找我。”

“嗯。”宛遥冲他安心地点头笑笑。

他说完,带着迟疑提枪出去。

一直目送项桓走远,她才惴惴不安地伸手抚上自己的脸,有些担心脸色太过难看。

宛遥倒不是真心敷衍他,是确实感觉困了。

在榻上闭眼小憩了片刻,待得醒来,天光犹亮,她理好衣襟去隔壁间时,秦征早已离开——为了避免有人闯入不好解释,他白天素来是不在这里多待的。

宛遥反倒放下了心,在床前替陈文君把过脉象,便转身上煎药房将温好的药汁端来。

药碗摆在桌上,旁边是一小柄匕首,她站在那里深吸了口气,继而一圈一圈解开包扎手腕的布条。

苍白的肌肤间赫然是道深红的伤疤,血纵使已凝固,但由于伤口迟迟不好,一直未能结痂。

宛遥狠了狠心,以刀尖在旧伤处挑开了疤痕,几乎是一瞬,晶莹的殷红就渗透而出,她忙挽起衣袖,让手臂的血滴入那碗汤药之中。

血珠入水。

浓稠的水面顷刻泛起涟漪,将门边倒映出的身影击得零碎不清。

也就是在此时,宛遥猛地转过头。

视线里是项桓凝重暗沉的眉眼,他嘴唇抿得很紧,双目透着冷峻,一张脸黑得厉害。

“……项桓……”她小声道。

他眸中阴晴不定,“你在干什么?”

骤然有种做了坏事被人当场撞破的心虚。

在宛遥本能地往后躲的时候,项桓大步走上来拽住她手腕。

那条深深的刀口与周围细嫩的皮肤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项桓只看了一眼,几乎是质问的口气:“你不是说不小心划伤的吗?!”

“对……一开始,的确是不小心划伤的……”

她说得犹豫,项桓听得心里一阵着急:“那到底怎么回事,解释给我听!”

叫他这么一吼,宛遥自己也懵了,她望着他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

“在疫区那会儿,有一次,无意间发现我的血好像对治疗这种瘟疫有效,我就……尝试着放进汤药里。”

项桓微微一怔,松开了手。

“我没想到,圆圆和我爹服下药之后,情况真的有所好转。”她抿了抿隐约皲裂的嘴唇,“一开始我以为只要是血都行,也就悄悄去拿了鸡血、鸭血甚至其他人的血入药。”

宛遥望向他的眼里充满了不安,“可是没用,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我发现……只有我,只有我的血才可以……”

整个疫区,能平安活着出去的,只有他们。

项桓不通医理,他对这种事粗心惯了,本以为是碰运气正好撞上的,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原因。

他沉默地看着宛遥包扎止血,不经意想起自己那日打翻的药碗,心里忽然不是滋味,一把拉住她就要往外走。

“治什么治,不治了。”

“你管他们死活呢!”

“项桓……”宛遥摁着他的手坚持道,“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就让我把她医好吧。”

项桓怒其不争地转过身来,握住她脸颊微恼道:“你看看你这气色,哪里像个人样!还要医,是不是想把自己赔进去?”

还没等她解释,他捏紧长.枪,“我现在便把那个女人带回疫区,姓秦的若敢拦我,我一并收拾他!”

“别!……算了!”宛遥拉住他不放,“我只是失了些血,回头吃点红枣乌鸡补一补就没事了。”

“我救不了那么多人,隐瞒了这些事,从疫区回来之后已经很自责了……既然陈姑娘他们找上来,我不能再见死不救。”

项桓心绪未平,垂首不言语。

“你让我为这些人做点事吧,否则我会良心不安的……”

他双手抱枪,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心烦意乱,视线没有着落的在院子里窜了一大圈,才动身要走。

宛遥紧张地问,“你去哪儿?”

项桓无奈地重重叹气,“去给你买红枣!”

*

五天后,陈文君已能醒来自己吃药了。

她苏醒的时候,秦征反倒比在她昏睡时更拘谨,他会远远地站在门边,整个人安静得像尊雕像,宛遥隐约能明白什么,因此也就从不告诉陈文君,病时他帮她喂药的事。

但偶尔她察觉到这个娴静如水的大家闺秀,会靠在软枕上,侧头一直望向窗外,而窗外是秦征低头碾药的身影。

宛遥告诉项桓时,他的语气还是那么不屑,甚至觉得这两人都有病。

“一个白天看,一个晚上看,有什么话不会说吗?眼睛还能看出朵花来?”

“这没办法,毕竟陈姑娘现在都成亲了。而且身份有别……”

项桓不在意:“成亲又如何?不知道抢吗?学一身功夫干嘛用了。”

说起来好像比本人还恨铁不成钢。

她听着,忽而顺嘴问道:“那你呢?”

“你要喜欢谁,会怎么办?”

宛遥话刚出口,就觉得脑子蓦地一热。

项桓剔枣核的手一顿,不自觉偏头看了她一下。

她拢着一堆红枣,彷徨地避开他的视线,头皮发麻地将脑袋往下埋了埋,塞了一粒枣子在嘴里嚼。

项桓见她别开脸,于是也转过头去,隔了半晌鼻间发出一如既往慵懒轻蔑的冷哼。

“我要是喜欢谁,就给她世上最好的东西。”

他直起身仰首望天,言语里满是豪情万丈,“她若想要曲江池上的莲花,我就去帮她全摘下来,她若想做皇后,我就去给她打江山!”

少年意气,可气吞万里如虎。

宛遥唇边掩不住地上扬,吃着吃着,便轻笑了声。

项桓皱眉不悦道:“你笑什么?”

“我笑……其实是你自己想打江山吧?”

“娶媳妇和出人头地又不冲突。”

她把那颗枣吞下去,转念思索了很久,才轻轻地说:“可真正喜欢你的人,比起出人头地或许更希望你能健康长寿。”

项桓剥了一粒枣丢到面前的篮子里,并不看好的冷嘲:“真搞不懂你们女人。”

“难道嫁个没用的王八就高兴了?”

宛遥冲着他的侧脸翻了个白眼,总算体会到一丝对牛弹琴的无力感。她把红枣放回篮中,“……不和你说了。”

“我去看陈姑娘。”

将走之际,宛遥又想起什么,小声地提醒他:“对了……我以血入药的事,决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包括我娘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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