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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少年郎(76)

作者: 赏饭罚饿 阅读记录

“……”察觉到自己似乎提了一壶没开的茶,宇文钧立马哑了,坐在那里无比尴尬。

意识到对方的窘迫,宛遥于是忙岔开话题:“……那位熊将军献关投降,消息来源可靠吗?”

“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宇文钧十分肯定,“此等密报会由内卫左右司探查,确保消息属实才上奏。再说,”他笑了下,“朝中的几位元老也并未反对,想来无碍的。”

与此同时,皇城禁宫。

咸安帝一脸赞许地看着领了他金符的少年将军消失在视线之中,唇边的笑意却凝固着没动,半晌也朝旁问出了一样的问题。

“熊承恩降魏,事情确凿吗?”

随侍在旁的内卫统领当即垂首回禀:“臣此前已派内卫蹲守太守府,熊将军的妻女的确曾被燕王长子带走过,送回家也是面色憔悴,疯疯癫癫。

“熊承恩大发雷霆,还烧了燕王所赐的匾额,以此划清界限。想来请降多半是真。”

他满意的颔了颔首,“那就好。”

沈煜重复道:“那就好啊……”

“收回凭祥关,南方的故土便指日可待了。”他若有所思地冲着门外自语道,“项桓。”

“天大的机会都拱手送给你了。”

“可别让朕失望啊。”

*

三月初,是项桓的第三次出征,而宛遥却是在近四月了才知道他离开的事。

他平日的生活已经离她们越来越远,好久不曾有过往来了。

这天是个万里无云的日子,城外的山花很烂漫,到处都是踏青游玩的人。

项圆圆正和淮生坐在溪边玩水,桑叶则兀自蹲着,架火烤鱼。

宛遥将装满药材的小背篓搁在身边,席地坐于草地上,托腮漫不经心地望向远方。

项圆圆把脚泡在冰冰凉凉的水中,乐此不疲地看着淮生给她表演徒手捉鱼。每抓起来一条她就显得十分欢喜,后者再掏出刀,就地片成了片儿,刀工完美,厚薄均匀,现成一道切鲙,比桑叶烤鱼的速度快得多。

在宛遥发呆的时候,视线里忽然多了一支点翠的发簪。

项圆圆好似特地在她眼下晃悠了一圈,随即挨在旁边坐下,低头认真的把玩。

“宛遥姐姐,你觉得这首饰漂亮吗?”

她不经意地一瞥,随口嗯道:“自宣宗年间四处开始打仗,合适做点翠的翠鸟也死了不少,这么一支应该很贵吧。”

听到此处,项圆圆感觉有门儿,把脑袋凑了过去,语气特别神秘,“你知道么,是我在我哥房里翻到的。”

宛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怕你哥回来打死你?”

“咳……那个……今朝有酒今朝醉,以后再说。”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努力,“这玩意儿绝对是要送给谁的,你瞧瞧,簪子被他摸得都亮了一节,你看你看……”

项圆圆一面递给她,一面循循善诱,“反正肯定不是给我的,他要送的话,早就送了。”

宛遥拎着小背篓起身,“那大概是送给他的哪位名门贵女的吧。”

项圆圆:“……”

她眼巴巴地望着宛遥的背影,发愁地去揪她哥的那支发簪,心想不是我无能,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娄子太大,亲妹妹出面也堵不住啊……

冷不防手一抖,那点翠就被她掰下来了一片。

项圆圆瞬间默了默。

做贼心虚地四下环顾,随即把残骸贴身收了起来。

彼时的南燕早已是草长莺飞,花香鸟语。

哪怕有如林的枪戟立在其中,军营的杀伐之气也掩盖不住此地的生机勃勃。

南燕,曾经的大理,一直都是个四季如春的地方。

项桓骑着马,在营地里信步而行,微风中,大魏国的深红色旗帜飞扬招展着。

而旁边与他并驾齐驱的便是南燕的降将熊承恩,沿途走的都是官道,故而两军汇合出奇顺利。

熊太守四十好几的人了,好似被折磨得老了二十岁,须发斑白,双目浑浊,今日亲自带了十名亲卫赶来迎接,其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小将军车途劳累,一路辛苦……想不到而今我大魏的战将皆如此年轻,实在是后生可畏。”

项桓不怎么愿意搭理他,倒是随行的参军不住替他答话。

这回领了十万兵马,虽尚有五万从别处进发,但带这么多人还是头一次。

将领当中独他最年少,自然得受不少白眼,可有虎符在手,哪怕众将士不服也只得咬牙憋着。

风水轮流转,而今他也享受一回圣旨压人的待遇。

熊承恩陪着笑:“小将军,凭祥关据此也不过半日路程,将军为何这就安营扎寨了呢?倘使再多行军两个时辰,傍晚前不就能到城下了么?”

马背上的少年冷笑一声,“着什么急。”

他目光斜斜睇过去,“上阳谷的地形我比谁都熟悉,万一熊将军诈降引我孤军深入,我岂不是要随我哥一起,葬身谷底么?”

熊承恩面容一僵,嘴边的笑有些挂不住,“项将军哪里的话,我都亲自来了,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

项桓并没看他,“那可难说。”

一旁的参军笑着打圆场,“将军,熊太守此番来还带了南燕特产的美酒,一会儿不如……”

“你们自饮吧。”他驱马前行,“我行军之时从不饮酒——话先说在前头,如若喝醉,军杖三十。”

第51章

每日的例行巡营完毕, 项桓提着枪回到帐中。

熊承恩似乎正与几位参将相谈甚欢,不远处的辎重营内灯火未熄, 他无心喝酒, 只坐在榻前默默地盯着脚边烛火打出的光影。

雪牙枪就在身侧安静地斜靠,银白的锋芒藏在暗色的灯光下, 项桓知道现在肯陪着自己的,只剩下这柄战枪了。

他于是把雪牙搁在膝上, 一言不发地低头擦拭。

按理高阶武将才有资格出使南燕, 陛下刻意安排自己前往,他明白无论最后结果如何都能得到晋升, 一国之君亲口发话了, 没有什么成不了的。

说到底不过是拿回他应有官衔走的一个过场而已。

项桓放好枪, 躺在榻上和衣浅眠。

他想, 自己这一趟返京后便能光耀项家的门堂,倘若真的能收复凭祥关,还可以完成大哥未尽的夙愿, 成就自己的抱负与雄心壮志。

尽管一切迟了一点,但也没关系。

至少再不必担心有人横插一脚,让他的心血不明不白的付诸东流。

南燕地界的春虫出来得很早,声音绵长悠远, 其中夹杂着巡逻兵的脚步。项桓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到了后半夜, 山风突然变得凛冽,上阳谷两侧茂盛的草木发了疯似的摇曳,牵扯出令人不安的动静。

项桓在黑暗中猛然睁开了眼。

警觉如他, 几乎是在一瞬间便感受到了周遭潜伏的危机,当下翻身拎枪掀帐出去。

营帐内的魏军已经开始骚动,他厉声问:“什么事?”

参军同几位副将急急忙忙上前,跑得气喘吁吁,“将军,谷底两侧突然出现燕军袭营,岗哨那边传来消息,熊太守的五名亲卫杀了北营的哨兵,这会儿才将营门堵上。”

项桓听完,倒也不十分惊慌,“果然降魏是假的。”

他解下披风丢在一旁,“弓兵上营墙,巨盾兵前线防守,点一百骑跟我走,其余人马便宜行事。”

帐外的兵戈声响彻云霄,燕魏两军的大潮浩浩荡荡,在谷底激烈的交锋,盾兵坚硬的盾墙护着身后的骑兵,高处的弓/箭密集如雨。

项桓纵马杀了出去。

宁静了十年的上阳谷再度成为咆哮的地狱。

燕军虽先发制人,然而魏军到底人多势众,一时胜负难分。项桓已杀下了马,他带头冲锋,长/枪所到之处横尸满地,身侧数丈之内几乎无人生还。

燕骑似乎退却了。

项桓立在尸山火海中,拄枪大喊:“巨盾兵后撤,步兵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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